树林中,秋风瑟瑟。洛叶忽觉身后有人跟踪,她醉猫般将身一旋,足尖踢在树干上,似离弦之箭往来人藏身之处射去。剑意迫人的剑意,分草扬灰,跟踪洛叶的人一压头上蓑帽,他未进也未退,一张脸微微低着,隐在帽檐下。洛叶与他半臂距离,相互试探与僵持着。洛叶记得这个人,他曾在湘北寨与寒山堡闹事时混在人群中打量过自己,但这种形式下的单独见面却还是第一次。“哈……”洛叶笑一声,她掏过腰间的酒葫芦灌满一口,酒是新酒,桂花飘香,但总不如陈上数十年来的浑厚,洛叶好酒,却总也喝不醉,她的枪是酒坛子里泡出来的,越喝越利。“……酒喝多……不好。”这男人的声音听起来也甚年轻,平平缓缓,冰冰冷冷的,他有一把剑,五彩斑斓形状怪异,如个孩童玩物。他对上洛叶,却并没有拔剑的意思,他这样的高手,其实说来也不必拔剑。摘叶飞花,卷风扬土,都已是他的剑,洛叶身在剑阵中。“你要拦我?”洛叶仍是笑眯眯的模样,她甚少会对什么上心,纵使一日苍天塌下,自有万里江山矗立,哪里轮到尘埃里的蝼蚁担忧。她面前的男子闻言,却只稍稍退开一步,剑意消弭,方才那一幕宛如梦幻泡影。狼可似犬,收爪牙而已。“你还跟着我吗?”洛叶问。男子摇了摇头,“当见则见。”“那我先行一步。”轻功绝顶,一支独秀,洛叶想离开无人能留,那男子再将帽檐压一压,反身而去。卜知坊中恩怨已止。萧竹音这个时辰多半是在书房中,她经营的是情报买卖,一条消息可值万两黄金,所以风险也大,不事前安排好后手无异于自寻死路。当连云寨与寒山堡同来卜知坊时,萧竹音便布好了一个最简单的局,请君入瓮。她与洛叶相比,或不善武艺,但萧竹音是个骗子,杀人不见血的骗子。“事情结束了吗?”萧竹音放下了手中的书,她看着老大不客气的洛叶,后者门也不敲的闯了进来,此时正将自己蜷成一团塞在椅子中猛喝酒。“嗯。”洛叶闷闷的点了点头。“怎么了?这么不甘心的样子。”萧竹音指了指桌边垒起来的酒坛,又道:“酒在这儿,一半新,一半陈。”洛叶的眼睛亮了亮,却没有立即行动,她道:“我回来时遇到了一个人……故人。”“要我处理吗?”萧竹音问。“嘿嘿……”洛叶抹了一把脸,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愚蠢模样,“不用了,我的事我会自己解决,坊主管我酒饱就好。”萧竹音点了点头,她将手边的银票递过去,面额不小,足够普通农户五、六年的吃穿用度。“这是湘北寨的那部分,算你一成,再加上这个月的薪水。”“哦……”洛叶懒洋洋的笑着,“坊主帮我收着呗,酒钱就从里面扣。”“话说……”洛叶一停,好奇地望着萧竹音,“两家都收钱啊……”寒山堡两箱黄金买得一个消息,让湘北寨几乎鸡犬不留,同样的,湘北寨也可以用万两银票买下凶手的身份。周随成有赤子之心,他在萧山落草为寇,却并不算胡作非为,萧竹音看他顺眼,所以伴随情报奉送了一条杀计。罗佑是个莽夫,卜知坊前酒赌,他未来,必然是在看守寒山堡,给他一封“亲笔”信,注明时间地点与灭口对象。周随成假死,带着他的尸体,吴冬岭回程的脚步必然大大减缓,半日路程叠成两倍。纵使回返,为防夜长梦多,吴冬岭定急着要着手祭奠事宜,他表面上仍要树立起重情重义的形象,这些俗根本无法免。这一忙,至少也要忙到凌晨,顾不上罗佑,更顾不上探听消息,卜知坊做生意不可先破规矩,但若雇主先动了手,反击亦是理所当然。杯中毒名“醉生”,枪上药名“梦死”。醉生梦死不仅可以止血生肌,更是强身健体的良药啊,服者一日之内心缓脉沉,若不睁眼,便称“假死”。“小洛叶,我是个生意人啊。”萧竹音微笑着端起手边的小盏与洛叶对饮而尽。风吹过院中的苍天巨木,阴影缭绕,策生谋死。洛叶守在门前等萧竹音入睡,善用心思的人总不易入眠,得亏的洛叶耐心好,有时连守半月也无怨言。萧竹音很喜欢被洛叶守着,所以有时候对一些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后半夜,倚坐在台阶上的人抹了一下口边酒渍,她见房中已熄了灯火,渐渐也安静了许久,便锤一锤僵直的腰腿,晃晃悠悠的酒鬼模样收一收。
今天该去挑战那一家了呢?洛叶苦恼的打了个哈欠,“远方镖局吧,听说桑凡的枪法很不错呢。”夜半的破庙,总是四面来风,冷的让人不想动弹。洛江流刚杀了人回来,报酬有三两银子,换了一斤热酒,一块火石,剩下的他也没留下,散在路上了。他将头顶的蓑帽脱下,年轻的脸上波澜不惊,他有一把剑,一把渍了血迹的长剑,五彩斑斓,只似玩物。有人来了。“老三。”脚步声在门前戛然而止,洛江流没有理睬开口的人。“有人在我这里花了大价钱买你的命啊。”洛江流将收集的枯枝干草堆在石圈中,手中火石擦了数下也不见发热,他微微地叹了口气,将火石放在一边,长剑乍然而出,溅起几点火星,枯枝燃烧,室中瞬间温暖了起来。“老三啊,你好歹搭理一下我吧。”陆湘已经走近了,她好白衣,夜色中也如一支白莲,美是自然,但染了血。“多少?”洛江流终于开口了。“三万两……黄金,老三,你真是值钱啊。”“不值。”沉默寡言的人将火挑得更旺了些,洛江流从来不喜欢这样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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