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咚咚直跳,慢慢咬一口。“别咬我!”心里那声音歇斯底里地说。蓓蓓心里一惊,门牙磕在杏皮上。“我根本不是吃的!”心里那声音恨道。声音那么大,蓓蓓耳朵都快震聋了。她急忙害怕地扭头望爸妈。他们根本无动于衷。“李蓓蓓,别乱看。他们根本听不见的。”心里那声音说。“你是个什么货?”蓓蓓这么想。对方答:“我是……我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刚才不是叫我酸毛杏吗,你以后可以叫我酸毛杏。你妈妈在衣箱里放了一吨樟脑,熏死我了。”“哈,我这样就能跟你说话啦?”蓓蓓窃喜。她又试探着在心里小声嘀咕:“啦啦啦,酸毛杏是个大傻瓜。”“你才是个大傻瓜呢。”酸毛杏不高兴地说。“哈,都能听见嘛!”蓓蓓狂喜。“你心里想那点屁事,我都能听见。烦死我了。”“金爷爷是什么鬼?”蓓蓓急忙问最关键的。“不能说。”“你为什么被留给我?”蓓蓓问。“不能说。”“你有什么用?”蓓蓓已经不高兴了。“不能说。”“你是我见过最难缠、最讨厌、最矫情的女人。”蓓蓓怒道。“你再回答不能说,我就吃了你。”“哦,你弄错了。我是男人。”蓓蓓心想:“圆咕隆咚像个球,一点突起也没有,哪像个男人?”“你心里骂我的话,我都是能听见的。”酸毛杏好心好意地说。这时妈妈说:“切菜,切菜,面都和好了,你怎么切菜切到炕上去了?”蓓蓓连忙把酸毛杏揣进兜里,跑回去切菜。切了一会儿,她想:“我怎么把一个男人揣兜里了?”她注意到酸毛杏隔着衣服,贴在她小腹上。“真愚昧。亏你还是个现代女性。”酸毛杏说。“我把你掏出来,跟菜一块切了。”蓓蓓心说。酸毛杏再也不说话了。而这段日子,李蓓蓓正住在老家,因为她在忙着找工作。她的毕业论文早已在学校做完,就差时候一到回北京答辩、领毕业证了。李家的新居,却是近百年的旧宅——简直是文物古迹,门口挂一牌子就能收门票了。蓓蓓若够努力且早逝,爸妈可凭“蓓蓓故居”卖票为生。虽说一院房子,但房和院加在一块没有北京别墅的半间客厅大。蓓蓓一家初搬进来,这里除了一盏白炽灯,没有可以称之为电器的东西。小院和屋顶这一簇那一簇地长着杂草。夜里朝外望,黑得瘆人。巷子里的路灯竟是立给弹弓爱好者的,能亮的时候就打灯泡,不能亮的时候,拿灯罩练手也不错。虽然没一盏路灯能亮,可要拆走了,弹弓爱好者们还不乐意呢。不三不四的地痞扎堆在巷口抽烟,遇到年青姑娘经过,便直着眼盯住了看。奇怪的是,其实大顺巷里另有一条道通往大马路,且是近道,却连一个地痞也没有。然而……李蓓蓓有天傍晚从那里抄近道,突然冲出一个身强力壮、红光满面的小伙子,红秋衣红秋裤,解放鞋。他猛扑到蓓蓓面前,拉足弹弓对着她的眼睛。李蓓蓓吓哭了。小伙子面露得意之色,嗖地跑回巷子里藏起来了——这就是那位声名远扬的疯子,他日复一日无怨无悔地驻守在这里。他能一手轻松捏碎三颗核桃。据说被他弹弓瞄准的人,要是竟敢临危不惧,必有大难临头。唉,为什么越是穷的地方越是人才辈出呢?这也都不算什么吧。最让李蓓蓓难以忍受的是,巷子里那间老式公共厕所——敢情一百多年了,只有三个蹲位。用厕高峰时,一个坑上竟能蹲两人。还有,她没有自己的床了,现在得与爸爸妈妈挤在一张小炕上。有时候,她感到自己似乎永无出头之日了。日子昏昏的,白天倒比夜晚更深沉。夜深人静时,她躺在炕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听着父母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妈妈的呼噜犹如暖炉边的猫的闷哼。爸爸的呼噜是刚烈的咆哮,夹杂尖锐的口哨。突如其来的,青砖墙里传来啪的一声,仿佛老墙马上就要爆裂、倾覆了。与其这样活着,倒不如与章舜廷同归于尽!她常想:她把她最美好的、最纯真的,全都给了他,被他葬送了,而这个剩余的蓓蓓,仿佛一轮圆月变残缺了,孤零零挂在晚上。“李蓓蓓,不要放弃希望。”她握紧拳头对自己说。“不是据说在忧郁的日子里,最需要镇静么?加油,李蓓蓓!只要我活一天,就要让这一天高高兴兴,日子就会美好起来的。”她悄悄把手伸进枕头底下,取出酸毛杏,放在鼻尖闻了闻。“别影响我休息。”酸毛杏不高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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