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却从没这么做。
并非不能,仅仅只是,不做。
这种虽有作为,却又漠视的做法,也时常让人心惊。
只是对比起从前的冷漠,如今的迎头而上,却又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先生,您不觉得,依着您的想法,也未免太过贪求。”惊蛰平静地说道,“若是不做不为,又觉得他冷漠。倘若他做了,您又觉得奇怪,这到底该是怎么做,才能叫人满意呢?”
张闻六叹息:“并非是不满,而是担忧。”
他吃了口茶,想起那日景元帝的威胁,不由得又吃了口。
“惊蛰,陛下有所改变,并非坏事。正可以说,有了这般变化,陛下才日渐在乎起一些事情来。然而,就像是春日复苏,蚊虫渐多……这到底是一把双刃剑。”
景元帝从前不为,只是他不在乎,只是默然观察着一切。许多事情他分明知道,却也从来不管,任由着事态发生。
直到危及性命,那时,景元帝方才有一丝兴趣。这种极端疯狂的行事,总归是危险的。而今陛下有所改,也重视起自己的命,这何尝不是好事?
不过,与之而来的,就也必须承受景元帝好战的本性。
那就像是一头逐渐苏醒的恶兽。
战事并非简单词句所能覆盖,但凡两军交战,就得死伤无数人。
张闻六不过是希望景元帝在这件事上,能够慎之,再慎之。
惊蛰蹙眉,“先生,何出此言?”
张闻六沉声说道:“惊蛰,你又何必问我?”
两人对视,惊蛰沉默。
……他的确不能反驳。
赫连容在许多事上,总是如此。
乾明宫偶尔会有人消失,虽然次数不多,也并不频繁,可是那些空缺再填补上来的位置,惊蛰又怎可能没发现?或许这些人是有事被外派,也或许……他们真的是死了。
那几个藩王所作所为,他更清楚得很……
赫连容的确好战。
惊蛰倦怠叹息一声:“先生,我什么保证都给不了。”
张闻六笑吟吟地说道:“今日,我不过是给你讲了个故事而已。”
惊蛰幽幽说道:“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倒是未必,说不定先生明日还会再讲讲那穷兵黩武的后果,好叫我也增长见识呢。”
张闻六厚着脸皮说道:“要是你想知道,那我明日自然可以给你讲解。”
惊蛰收下那张题目的纸张,朝着张闻六摇头,看着外头的天色说道:“先生要是再不回去,想必陛下就要来探望你。”
张闻六猛地站起身,大步朝外走。
“我先告辞,还望陛下安康。”
丢下这句话,张闻六跑得比谁都快。惊蛰看着先生消失的背影有些纳闷,难道景元帝身边这些人都特地练过?
这一个个,那腿跑得可飞快。
他收拾了学习的用具,一路回到寝宫时,暮色已经渐深,整个乾明宫都已经点燃灯火,明亮如昼。
赫连容正靠坐在床榻上,低头看奏章。
男人平静肃穆的脸庞被那烛光晃动着,那些锋芒毕露仿佛也被柔和了几分,仿佛一卷柔美的画卷。惊蛰站在门边上欣赏了好一会,这才迈步往里面走。
这些交给赫连容的奏章,明面上都是往京外送,路上兜了一圈,又回到了京城被送进皇宫。
大部分都是无聊的请安,那些奏章被随意丢开,地上已经乱七八糟。
惊蛰一边走一边捡,有些无奈地说道:“难道就这么不堪入目,怎随意乱丢?”
赫连容:“一通废话。”
纵然敲打了数次,但这底下的官员还是放弃不了这些无谓的做派。若是大家都做了,唯独自己不做,反倒成了典型。
赫连容再怎么喜怒无常,也不可能为这点小事就把人拿出来杀了。
惊蛰看着赫连容脸上难得的暴躁,没忍住笑了起来:“这花团锦簇的文章,全用在恭维你身上去了。”
他随意翻开看了几眼,无奈摇头。
见惊蛰坐在床边,赫连容随手把一份奏章递给他。他微讶,抬手点了点自己,直到赫连容颔首,这才打开看了几眼。
片刻后,惊蛰脸色有点奇怪。
“……这是茅子世的奏章?”
惊蛰也没看过多少奏章,不过刚刚捡的时候,倒是看了几眼。大多数的奏章都辞藻华丽,文笔优美,不过说来都是废话。
不过既然是要递到圣上跟前的奏章,肯定是有些制式规范。现在摊在惊蛰手中的这个,倒是简单利索,干净的笔锋三两下就提完一件事,不仅干脆还很清晰。
要不是看到落款,惊蛰还从没想到,这会是茅子世的字。
茅子世那性格看起来,应当比现在的感觉更加圆滑才是。怎么字迹给人,却是这种干脆利落之感。
赫连容淡淡说道:“茅子世这手字,是跟着外祖父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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