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复还得回去当值,依依不舍离开,章钤也告退,章玉碗终于得以继续看完陆惟的来信。
这封信是陆惟在途中写的,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抵达洛州了。
内容也没有什么特殊与不可告人的,陆惟主要写了自己沿途的见闻,从长安一路出去时,天晴日朗,花开正盛,田野青绿,此时的风物大多令人心旷神怡,然而当他们过了弘农郡,天气越发闷热,景象也为之一变,连续的大旱导致这里颗粒无收,疫病横行,洛州境内已经死了不少人,疫病还在继续蔓延,据说新任洛州刺史苏觅也病倒了,差点被以为是染了疫病,幸好最后只是虚惊一场,由此也可以想象境况之凶险。
章玉碗看出来了,陆惟写了这么多,言外之意只有一个,让她绕开洛州,不要去。
她轻轻摸着信笺。
陆惟一如既往,笔迹行云流水。
与信封一起送来的,还有绣囊里的一枝紫薇。
花已经干枯了,还有不少花瓣落在绣囊里,连颜色都变浅了。
但我不嫌弃你。
手指轻轻点了点花瓣,她将花枝插入桌上的白瓷小瓶。
……
十多日须臾而至。
到了中秋前夕,万众瞩目的南朝使节队伍,终于抵达长安。
天子自然不必亲迎,但也派了左右二相前往,以示隆重。
来的毕竟也是皇子,规格不宜过低,两位宰执出面,已经足够。
刘复也来了。
他是来凑数的,站在谢维安等人后面,不着盔甲,显示了他在禁军中打杂摸鱼的文书地位,旁边则是章梵。
李闻鹊统领禁军十二卫,自然不可能轻易出现,章梵执掌左右武卫,负责南使此行安全,维护秩序等。
眼看车马还未入城,两人闲着也是闲着,便小声聊起来。
章梵手肘撞一下刘复胳膊。
“听说你想跟着长公主殿下去汝南,李将军不同意?”
“别提了!”一说这事,刘复就垂头丧气,“我寻思我成日里没事干,殿下出行正好也需要保护,就跟他提了此事,谁知却被训斥一顿,说我不思进取,总想偷懒……”
章梵有点幸灾乐祸:“谁让咱们李大将军如今深得圣眷,说一不二呢,放眼禁军十二卫,谁还敢当着他的面偷懒,也只有你汝阳侯爵位在身,人家奈何不了你,只骂你一顿算不错了!”
他从前跟刘复也是酒肉朋友,彼此算熟稔,只是一个在京军里步步高升,另一个被派去张掖接公主之后,两人就逐渐没玩到一块去了。
刘复斜他一眼:“怎么,听你这话,颇有怨言啊!李闻鹊也骂你了?”
章梵:“那倒没有,只是严厉得很,见了谁都没个好脸色,成日捉着人苦练,就连我们这些人也不例外,好似整支禁军只有他一个人勤快似的!大伙都苦不堪言,也就是你,才不用跟着受苦!”
刘复闻言,不由有点同情他,毕竟李闻鹊在张掖如何治军严厉,他也是知道的,想想自己在秦州差点丢了性命,还是李闻鹊及时赶到才侥幸逃过一劫,就也为李闻鹊说了两句好话。
“他初来乍到,左右也没亲信,不严厉点,旁人也不畏惧,更喊不动人了,照我看,此人性情直率,你要跟他相处久了,兴许还能合得来。”
章梵撇撇嘴:“算了吧,我可不想跟这样的人合得来。倒是你,如今长公主圣眷日隆,眼看已经远远盖过博阳公主等人,放眼本朝公主,能上朝听政者,唯有长公主一个。照我看,陛下对其信任,更胜于左相他们,你这何止是运气好,简直提前就在参天大树底下乘凉了!”
他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赵群玉那封手书没有公开,知道的人也很少,但皇帝对长公主的态度是有目共睹的,从最初回来时亲迎,到后来加封长公主,再到现在三不五时宫里就有赏赐下来,凡大事必询问长公主意见,若不是公主自己再三推辞,说不定她现在的园林田地,已经媲美当初的博阳公主了。
长公主的确行事低调,但有这样一份尊荣在,谁又敢轻易怠慢?
当日博阳公主还敢当众奚落,换作现在,再给她十个胆子,估计也不敢了。
刘复正想说什么,车队已然入城。
浩浩荡荡,旗帜飘扬。
偌大一个“辰”字,映入众人眼帘。
南朝定国号为辰,不仅仅是暗合了国姓陈氏,更是因为辰者,日月星,更有至高无上的帝王之意,昭示辰朝终将夺取天下,寓意深远且大吉大利。
是以,许多人瞧着旗帜上绣的金色国号,就有些暗暗的不顺眼。
但不顺眼则不顺眼,谁让人家如今国力更胜一筹,还是主动提出结盟,北朝愣是没想到这一出,失了主动,他们也只能暗暗气闷,指望在此番会面中扳回一城。
一人骑马当先,顾盼有神,身上衣饰气度,更显身份不凡。
谢维安与严观海联袂上前,拱手笑道:“来使可是越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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