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陆惟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是来自博阳公主吧?”
陆敏的冷笑像被人忽然捏住嗓子,横死当场。
书房里静得可怕。
他想问陆惟“你是怎么知道”,但这句话问出来,就像坐实了对方的猜测。
但保持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陆惟在黑暗中慢悠悠道:“父亲大人,您与博阳公主的私情,陛下知道吗?”
“你这逆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陆敏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声音不知不觉有些轻。
陆惟漫不经心:“看来不仅陛下不知道,这段私情还比博阳公主跟赵炽和离更早吧,当时赵家还未出事,博阳公主怎么说也是赵家妇,您身为光禄寺卿,同样是有家室的人,与博阳公主私通,此等丑事若传出去,博阳公主也许不会有事,但父亲大人您的官位,恐怕就很难保住了吧?”
时下民风开放,寡妇再嫁再寻常不过,便是身份高贵的女子们,像博阳公主,在家里养点面首,旁人顶多就私下调笑两句。
但现在可不一样,这两人的私情远在博阳公主和离之前,陆敏自己也有妻妾儿女成群,此事若传出去,必定是满城风雨,长公主给陆家送礼物的事情,今日传多远,陆敏与博阳公主的事情,只会十倍于此。
陆敏气得脸色青白交加:“胡说八道,你到底有何证据,连你父亲都敢如此污蔑!”
陆惟轻声道:“所以父亲大人,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博阳公主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如果我们谈话愉快,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陆敏这辈子从未被人如同拿刀架在脖子上这样威胁过,他勃然大怒,又无法发作。
他越发觉得陆惟与自己就是八字不合,天生的冤家。
陆敏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满腔怒火:“她的确说了一些事情。”
那天恰是宴会之后,酒酣耳热,两人独处,博阳公主就对陆敏多说了几句。
“她说柔然人深恨长公主联合李闻鹊灭了柔然,所以不会善罢甘休,那些潜伏在京城的柔然余孽,原是准备在长公主入城当天动手,但是那天陛下亲自出迎,阵仗太大,很难找到机会,如果失手了,就可能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那些人不敢贸然出手。”
“但是那些柔然余孽既然视长公主为眼中钉,肯定还会再找机会下手——这是我猜的,所以我才让你不要接近长公主。那些柔然人何等丧心病狂,若是因此盯上陆家,我们一家子都要被你牵连进去!”
陆惟在黑暗中微微蹙眉:“博阳公主又是从何处知道这些事情的?她怎么会知道柔然人本来打算在入城当天动手?”
陆敏:“我不知道,她不可能告诉我,我也无法多问,此事本来就是她酒后失言说漏了嘴,我若追问不休,岂非更加不妙!”
陆惟:“依您之见,博阳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陆敏知道他为何会这么问。
“有些傲气,喜欢交际,喜欢出风头,但绝不是个有城府心机的人,否则也不可能酒后失言,如此不小心让我听见了秘密。”
陆惟:“也就是说,博阳公主不可能跟柔然人有往来。”
“绝不可能!”陆敏斩钉截铁,而后瞪了陆惟一眼,又缓下语气,“不是我为她说话,与异族勾结,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陆惟沉吟:“那么就是给她消息的人,跟柔然人勾结了。会让她相信这件事不是在说笑,身份一定不一般,可能是平时与她关系亲近,较多往来之人。”
陆敏听得心惊胆战:“你想做什么?”
陆惟:“此事父亲大人最好守口如瓶,说出去您和陆家也要一块倒霉,我相信您也不会那么愚蠢。”
陆敏大怒:“那你方才威胁我的事呢!”
陆惟:“我自然也会遵守诺言,难道外头多一桩陆家父子准备当连襟的流言,我就脸上有光么?”
陆敏:……
面对他,陆敏是真发不出火来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陆惟提笔在雪白宣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义安公主、淮阳郡王章年、兴国公世子李玄,除了陆敏之外,这几个人都是博阳公主府上的常客。
以及,长秋令宋今。
名单是他根据离京之前对长安众人的了解,和回来后陆无事整理的消息整理出来的。
其实名单上本来应该还有汝阳侯刘复,这家伙也很喜欢四处赴宴玩耍,不过他显然不是这种人,头一个就被陆惟划掉了。
这里面会有谁,是跟柔然人暗中来往的呢?
义安公主是博阳公主的亲妹妹,性情没有博阳公主那般张扬,比较好相处,但是她跟博阳公主一样,和柔然人来往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可以排除。
他的毛笔将名字划掉。
淮阳郡王章年,因父母早逝,从小养在长安,如今才将近弱冠,但已经成婚了,妻子出身华阴杨氏,跟杨园是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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