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方良这样一上来就拿陇西李氏开刀的,颇有些六亲不认的狠绝。
崔千知道,方良这是被世家富户逼得狠了,对方主政秦州几年,对方就给方良使了几年的绊子,只因方良不像上一任刺史一样,放任他们的特权,竟还要对他们收粮借钱,还是借了不还的那种。
正如方良所言,崔千自己是平民出身,他也不愿被世家吸血,所以他打从心底赞成方良的手段。
只是造反毕竟不是小事,搞不好一辈子就这一回,失败了就要搭上性命,尤其是在前途莫测的情况下,崔千实在是没有把握。
他自知自己不可能像方良那样镇定,握在刀柄上的手不住摩挲上面凹凸的花纹,借以排遣烦闷。
手下从外头匆匆进来,低头附耳道:“杨园家也被抄了!”
崔千毫不意外,城中数得上号的人家已经遭了殃,杨园也是世家出身,虽然本地只有他一个,杨府也修得远不如李氏奢华,甚至两个男女主人都不在,但杨家就在那里,迟早也是会被光顾的。
他甚至还露出一丝讥笑:“这些流民,原先连饭都吃不上饱的,现在见了点富贵就把持不住,也不想想他们抢了这么多东西,到时候能出得去么?真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原先使君还指望着这些人里头出个有点出息的,说不定还能合作,将他们收编,如今看来,这些人当真就是一盘散沙,什么也指望不上的!”
就在此时,又有一名手下进来了,神色要更慌张些。
“崔司马,流民军去冲州狱了!”
崔千脸上前一秒还是嘲笑的表情倏然消失,他腾地一下起身。
“多少人?冲进去了没有!”
下属道:“上回您把多余的人手调开,那边就剩下寻常的狱卒了,恐怕守不住!”
崔千脸色一沉,他自己也想起来了。
陆惟跟杨园跑了之后,他觉得留重兵把守州狱的意义不大,那里头的人都没什么价值了,就将人都调开,毕竟刺史府这边也需要人保护。
虽说州狱现在也没什么重要到不能失去的人,但他刚嘲笑完流民军,下一刻就被赤裸裸打脸,崔千还是觉得有点挂不住。
他正要亲自过去,突然想起自己还在等方良,不由踌躇片刻。
“你先点五十人,不,一百人过去,若有人反抗,格杀勿论!”
下属拱手应是,转身离去。
崔千眉头皱起。
那些乱军约莫是已经疯癫了,看见州狱也想进去乱抢一通。
虽说不影响大局,但崔千难免还是多了几分焦虑,再看方良还是不出来,忍不住再让管家去通禀一番。
过了一会儿,管家回来了。
“崔司马,使君让您过去,请。”
崔千大喜:“劳烦带路!”
他跟在管家后面进了书房,正要向方良汇报流民劫州狱的事,却见书房里还多了个人,对方年纪看着不大,面容英俊,想必就是管家之前说的重要客人。
崔千疑惑:“这位是,使君家的公子?”
方良笑道:“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姓周,你管他叫周先生即可,周先生此来,是为我们送来一桩天大的好处。这位是秦州司马崔千,也是自己人。”
周先生拱手,很是有礼:“崔司马。”
崔千被方良视为心腹,方良也没打算隐瞒,就对他说了周先生的身份。
“这位周先生,身世有些曲折,原是前秦州刺史沈源之子,先前被李闻鹊抓住了,长安天子点名要见他,他本是跟着陆惟他们的队伍被押送上京的,路过冯华村时出了点意外,他趁乱跑出来。”
崔千啊了一声,重新审视周逢春,这个英俊得有点像花架子的男人,立时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了。
“他不想被抓回去,就找上门,毛遂自荐,想当幕僚,并给我说了一桩秘密。”方良顿了顿,望向周逢春。
周逢春知机笑道:“我之前被他们擒住时,正好在冯华村遇见贺家商队,据说冯华村后面的仙翁岭有盐矿和金矿,还被人找出来了,我虽不知具体方位,但贺家商队曾进去过,肯定沿途做了标记,我势单力薄,知道了也无法开采,便将此事献给方公,也唯有方公这样的枭雄,才配得上这样的秘密!”
崔千惊住了,他下意识觉得周逢春肯定在说瞎话,但方良显然信了对方的话,否则两人不会在书房里逗留那么久。
没等他多想,方良摆摆手:“此事若是真的,我们起兵之后,也可以做到不扰民而纾解粮草之难,但现在不着急说这些,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崔千回过神,忙说了杨家和州狱的事。
方良听见杨家被劫掠还没什么反应,等听到州狱也被流民军冲击,却是眉头一皱。
“他们算盘打得不错,你现在马上增派一百人,务必守住州狱!”
崔千有些不解:“州狱里如今也没什么重要人物,若说有,那人现在也不值钱了,应该妨碍不大吧?我本安排了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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