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得陌生的男声,猎隼猛地转过头。赤獒是竞场里获胜场次最多的斗奴,在斗奴场里名气最大,他自然也认识。“是你。”
赤獒斜靠在邻房的栏杆上,双手抱臂,挑眉看他。
猎隼没搭话,径自进了矮房,他不喜交朋友,也从不跟任何斗奴来往。
对于猎隼的冷淡态度,赤獒并不恼,轻声道:“你想要钱,或是见你母亲,我都能办到。”
闻言,猎隼浑身一震,回身不敢置信道:“当真?”
“当真。”紧接着,赤獒立马接了一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猎隼两步走出牢房,迫切地望着赤獒。
“买你一辈子的忠心。”赤獒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也相信自己选的刀。
猎隼盯着赤獒审视许久,他猜不透他的心思,但眼下这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他的当务之急是出去见病危的母亲。
“或许你该知道一件事,二管事并没将你的血汗钱带给你母亲。”望着猎隼迟疑的模样,赤獒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
“你说什么!”这话一出,猎隼的双眼一下子红了,红得仿佛要喷出火来。
“嘘。”赤獒用手指压住自己的唇瓣,示意猎隼小声说话,尽管这会儿矮房里没人,但还是小心为妙。“若是不信你大可问问二管事,你母亲住哪儿长得什么模样。一问便知。”
猎隼剧烈呼吸着,每呼吸一次,他的牙齿都会狠狠磨过后槽牙。
“我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赤獒直起身,似笑非笑道:“三日后的子时我在训练场等你。”
夜色一落,赤獒便开始等时间,他独自坐在窗台上,侧头望向远方。
连着三日,焉谷语一日都没来,莫不是又病了,但她那日瞧着精神尚可,不至于回去就生病,或许是被什么事耽搁了。
她处心积虑讨好他,在没得到想要的东西前必然不会半途而废。
他烦躁地拨着碎发,闭眼回忆那日她落水的画面。曾几何时,他也听文人雅客念过诗,她出水的那一刻,他脑中便冒了一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长得这般美丽,爱慕她的人恐怕多如过江之鲫,比如那天的男人。
这一想,他果断开始拟定新计划。
等到子时左右,他从窗户口跳下,直奔训练场。
不出所料,猎隼早早等在那儿了。见他过来,猎隼蹲下身,单膝跪地道:“我愿意献出一辈子的忠心,也包括自己的性命,只求你让我见上母亲一面。”
“好,不过得等几日。”赤獒估摸着焉谷语来的时间,没将话说得太满,她能来自然好,来不了,那他也只能牺牲自己了。
“求你尽快安排,往后我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猎隼哑声央求道。不见着自己的母亲,他心口压着的巨石便永远不会落下。说完,他也没待太久。
没一会儿,白狮从通道里走出。
赤獒挑了最上层的石阶坐下,比站着的白狮还高出一截。
白狮站在石阶下,没敢坐,“猎隼的母亲得了肺痨,依我看,没几日活头了。”
“嗯。”赤獒应声,面上几乎没什么情绪。说起“母亲”二字,他倒是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疯女人,也不知她死了没。
“你们苗疆有没有可以转移疼痛的蛊?”
白狮不明所以,思索半晌才道:“许久以前我确实听人族人提过,有一种罕见的蛊,可以将一个人的痛苦和受到的伤害转移到另一人的身上。”
赤獒“腾”地一下从石阶上站起,一步跳下台阶,追问道:“你有么?”
“没,没有。”白狮被赤獒的急切吓到,连连摇头,“我养不出,不过我可以问问族里的老人,他们兴许有。”
赤獒的面庞先是一沉,又缓缓放晴,“嗯。”
三月二十三。
焉谷语回到帝都城,刚一进城门便听人说陆赢为她办了个生辰宴,她不由在心里庆幸,还好走得早。
以前去皇宫过生辰无所谓,现在的她是真怕见陆赢。
来去的路上焉谷语都在惦记赤獒,回府沐浴梳洗后便去了玲珑阁。
毕竟上回她拿买布之事当借口,拿不出衣裳就是打自己的脸了。再者,她这么久不去瞧他,他多半会生气,该哄还是得哄。
衣裳一买,她立马坐上马车赶去斗奴场。
便在前几日,张寇锦转了性子,特地吩咐张落,让赤獒养好伤再回地牢。
暖阁朝南,日光尤为充足。
赤獒幽幽地望着帐帘,帐帘被日光照得金灿灿的,暖意十足。
昨晚他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儿时,那个疯女人没打他,甚至待他很好,为他梳头,喂他吃饭……然而梦终究是梦,现实和记忆才是真。
“哐当”,侍者打开房门。
倏地,熟悉的药味飞来,跌跌撞撞地进了他的鼻子,赤獒飞速看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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