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宗训的怒视,唐少恭面色平静,眉头都没有蹙一下,拱手道:“只有一种可能,丞相情报有误。”李宗训沉眉,“你说什么?”唐少恭道:“想是裴獗早得了我方的消息,根本就不在大将军府里。至于打到禁苑的兵卒,依仆所见,裴獗手下在城里不可能有那么多人,许是佯攻……”李宗训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依少恭所言,眼下当如何是好?”唐少恭道:“以退为进。丞相不如先带着皇子和太后逃离禁苑,立元硕皇子为新君,再宣告天下雍怀王造反逼宫。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那裴獗坐镇中京,也只能是反贼……”“我呸!”李宗训老脸肃沉,冷冷看着唐少恭道:“那个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的人,是裴獗。坐上金銮宝座的,是元尚乙,叛逃反贼则是老夫我!”唐少恭微惊,“丞相为何有此一说?”不等李宗训开口,李桑若眉梢一挑,转过头来便轻哼一声。“少恭叔的算盘,哀家是真看不透。说裴獗是谢家余孽的人,是你。出面举证的人,也是你。换言之,是少恭叔一步一步把裴獗逼反的。如今裴獗打过来,让我们不作抵抗,弃城而逃的人,更是你……”她懒洋洋望向李宗训。“父亲,你看得懂少恭叔的计谋吗?”唐少恭眉头紧锁,他听出李桑若在借机挑拨,以报内心对他之恨,淡淡地苦笑一下,低头拱手。“仆做事,端看是否有利于丞相。问心无愧,请丞相明鉴。”李宗训不发一言地看着他,眼神在夜灯照映下显得阴沉狠戾。好半晌,才低沉地道:“少恭去次殿暂歇吧。中京的事,我自有主张。”李宗训深深看他一眼,拂袖出门,叫来随从李深,沉声吩咐。“传令下去,务必守住禁苑大门,不可任裴军闯入……”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好像有千军万马似的。李深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拱手应诺,又迟疑着脚步,回望过来。“主公,裴獗来势汹汹,北雍军最擅长攻城打硬仗……丞相还是要早做打算才好。”李宗训冷笑一声,双眼阴沉沉地眯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裴獗想扶持元尚乙坐上龙椅?休想。”见李深满眼担忧,他沉声道:“必要时,鱼死网破,全城尽毁又何妨?”“丞相!”李深大惊失色,双眼恐惧地看着他,“三思啊!”李宗训冷眸,“已无回头路矣。”自觉没有退路了的,又何止李宗训?京郊大营里,北雍军得到消息便在校场上迅速集结。他们本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士兵们都是刚刚从战场上拉下来的,见惯了生死和鲜血,却没有见过如此龌龊的手段。他们在外与齐军拼死拼活,朝中的官老爷们吃喝玩乐,如今一声“叛军”便将他们的功劳抹杀。逃无可逃,退无可退。新君上位必然不会放过他们,那何不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闯出一番天地?赫连骞扶刀站在点将台上,看着众人。“兄弟们,今夜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我赫连骞不说,你们想必也听了个七七八八。没错,你们听到的,都是真的!中京城里那个尸位素餐的老东西,说大将军是图谋造反的逆首,我们是助纣为虐的叛军!兄弟们,你们说,我们屈是不屈!?”“屈!”“没错,屈!都他娘的快屈死了。狗丞相大概忘了,当年是谁一力托举他的外孙坐上龙椅,是谁阻止内廷叛乱,稳定朝纲?又是谁领兵出征,抗北戎,杀南齐,守护着大晋的安宁,护卫了我们的妻儿爷娘?”“是大将军,是雍怀王!”底下士兵吼声如雷。“对!”赫连骞目露厉色,单手叉腰,抬眼望向漫天风雪,痛心疾首地呼喊,“这是我等浴血奋战保卫下来的江山,这是我等不顾生死守护一生的皇朝。兄弟们为之九死一生,却沦为叛军,肯是不肯?”“不肯!”士兵齐举刀枪,大声回应。“大将军被问叛国之罪,我们许是不许?”“不许!”“国朝辜负了我们,我们反是不反?”“反!”上万将士齐声怒吼,如同发疯一般震天大叫。“反了!”“反他娘的!”赫连骞双眼通红地看着众人,高大的身影在台上来回几个踱步,像是在最终思考,好片刻,突然停下来,振臂呐喊。“是国贼李宗训将我等逼上绝路的。我们造的是他的反!”“杀李宗训,立秦王为新君,为北雍军平反。”赫连骞大声高呼,上万人齐声回应。
“杀国贼,立新君,为北雍军平反。”大雪浇不灭的热血澎湃,寒风吹不散的激情燃烧。整个大地似乎都在吼叫声中震动,一片刀光枪影在校场上晃动。退,死路一条。战,尚有一线生机。上万北雍军士兵涌入中京北城门。投石机被搬至城墙下,碎石呼啸而至,惨叫连连。赫连骞骑上战马,挥舞腰刀,指挥身后的将士。“兄弟们,闯入中京城,救雍怀王。闯入禁苑,杀国贼李宗训!”“杀国贼李宗训,重立新君。”高亢的吼叫声,激荡在中京城上空。城里,不知哪个大户人家为庆贺新年点燃的焰火,从不知名的角落冲上天际,将这个寒夜映照出别样的风景。裴府,兵戈声里唯一清净的是汀兰院。这是裴夫人生前最爱的凉亭水榭。她的墓地也在此处。裴冲是个固执而古怪的男人。他将自己的夫人埋在后院,独居于此寸步不离的守着,不许旁人靠近。汀兰院满目孤清,好似不在繁华的中京城。此时此刻,站在院落水榭边看着裴冲喝酒的,是一身战甲头戴缨冠的裴獗。他安静地站在飞雪绵延的夜幕下,等裴冲喝完酒壶里的最后一滴酒,这才扶刀慢慢走近。“父亲,时辰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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