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馆中坝上,一个巨大的格子棋盘已经画好,不少人在旁观看。人声鼎沸。时下的人苦难、空虚、日子枯燥,且未来无望,博戏得以广泛流传。这种比试和修复画作那种需要静心避人的不同。那个大多数人看不懂,很难体会个中的乐趣,这个却可以轻易地勾出心底的亢奋……两国打擂台,多么激情热血?谁也不想错过现场观看的机会,几乎整个议馆的人,都聚到了中坝。齐方武艺最为高强的人,是谢丛光。但萧呈没有让他出战,而是叫来一个年轻的将领。一来谢丛光是老将,拼体力或许不输人,但是拼耐力,和年轻的裴獗相比,根本不是对手。拼不过裴獗,就要有自知之明。二来萧呈成竹在胸,晋方题目的输赢不影响最终结果,他不怕输这一局。锣鼓一响。赛场鸦雀无声。两国使臣侍从对峙而立。裴獗站在寒风中,面无表情。“裴将军,请。”齐方的小将也姓谢,是谢丛光的亲随。身为武将,他听多了裴獗的事迹,抱拳拱手,行晚辈之礼,目光里多有敬意。裴獗也朝他抱拳,还了一礼。“请。”小谢有个绰号叫“黑熊将军”,长得虎背熊腰,一看就是力大如牛的人,他早早就热好身,做好了准备。这样冷的天气,光着膀子,扎着束腰,走到石棋前,用力抱起来,走向巨大的棋盘。石棋上写着,重一百。裴獗比这位黑熊将军要高上许多,但论块头,看着不如他“雄壮”,这么比较起来,更显清瘦俊朗,他也没有光膀子,只是慢慢解开披氅,丢给左仲,就着那身软甲便走了过去。速度不快不慢,但每一步都让人心生紧张。气场有时候不是由外貌决定的,长得好看半分都没有影响他以势慑人。他就那样走向摆在场边最重的“石棋”,微微欠身,抓住石棋上的铁环,稍稍用力便举了起来……石棋上写着,重二百。赛场上响起一阵唏嘘声。纪佑更是激动得直挥拳头。“神力无双,谁人不服?”左仲拉他一下,摇头。纪佑低笑,“没忍住嘛。”比试的议馆中坝,是开放地带,所有人都可以观战,有些远,有些近,围成了一个大圆圈。冯蕴也隔着一层守卫的禁军,站在外场看这场赌局。上次在并州,她看过裴獗面不改色地搬走四人抬不动的大石头,对这场比试的结果,不怎么担心……她只是有点心痛裴獗的腰……要是知道晋方会出这样的题目,需要他今日当众出大力,那昨天晚上就该省着那点力气,她也不会让他弄得那么晚,人都没有睡好,还干这样的体力活,谁受得了?场上呼声不止。出力的男人,很有男性的魅力,她的目光顺着人群,就看向李桑若。李桑若没有注意到她,眼神全然落在场中的裴獗身上,被吸引得黑森森的,几乎要迸出光来。“大将军必胜!”她极爱面子,方才输了一局,很需要裴獗帮她挽回脸面。因此,在满堂的喝彩里,她竟有些失态,脸颊微红,双眼含情,忘了自己太后的身份。唐少恭轻咳一声,走近她。“殿下可想好了,要是齐国胜二,该如何做?”李桑若让他扰了兴致,脸沉了下来。“哀家能做什么?信州本是齐地,我大晋已得五城,也不算吃亏,更何况……”她看一眼唐少恭,“哀家说过,输方也可以对胜方提出一个要求……”唐少恭平常是个几乎没有表情的人,可听到李桑若这席话,也不由动容,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那殿下准备好了,要如何提条件?”李桑若想到李丞相,又看一眼赛场上的裴獗,幽幽一叹。“少恭叔这话就是为难哀家了。哀家又不是独断专行的人,此事还得诸位爱卿坐下来,商议定夺。”
唐少恭的视线也望向场中。裴獗手提巨石,下盘之稳,脸色之肃,再次迎来了满堂的哗然。他看着李桑若眼里的光,淡淡道:“信州是裴獗打下来的。打的时候,便不听朝廷号令,一意孤行。殿下因何认为,他会听令,再将信州拱手相让?”李桑若灵台一震。在她看来,唐少恭真是讨厌极了,他十分懂得如何在她的伤口上撒盐。自从没有了方福才在身边,李桑若每天都觉得不舒服,被他侍候惯了,冷不丁换个人,哪里都不适应……她沉下脸,欣喜褪去了大半。裴獗会赢这一局毫无悬念,但决胜局是齐方题目,以萧呈才智,不可能给晋方机会。这与她事先想好的,其实完全不同。晋方胜,得信州,她这个临朝太后政绩斐然,便是载入史册的英明太后,青史名扬。再等萧呈来要冯蕴,她做个人情先同意下来,逼裴獗就范。那不就是一举两得了?谁能料到问题出在云川。她这个表弟……想到输掉的上一局,李桑若就生气,可偏生挑不出淳于焰半点错处。在出题前,她特地将使臣们各自有些什么本领,委婉地告诉了淳于焰。于书画一途,邵澄也算精进,淳于焰没有对不住他……至于萧呈……李桑若看到齐方阵前稳坐的萧呈。气质高雅,风姿绰约,举止流露的帝王气派,别有一番韵味,可明明是这样俊雅得画卷般的男子,她此刻看来,内心竟隐隐有些发凉……回廊里,当真是偶遇吗?他会不会就是为了说服她答应以三题定输赢,不费一兵一卒,名正言顺拿回信州。难道是她预料错了。他要的不是冯十二娘?“将军赢了!”一声破天的大叫,将李桑若拉回神思。此时的中坝上欢声如雷。不仅晋方高兴,齐方也十分君子的祝贺。因为全在意料之中,他们很淡定。冯蕴迎上前去,拿出帕子给裴獗擦汗。他个子高,她擦得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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