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秀眉轻扬,声音温和,明艳的容色如芙蕖绽放,可说出来的话却如此狠毒。袁大郎痛得哎哟连天,直叫阿爷做主。这袁家老爷子在安渡也算有头有脸,前任太守冯敬廷也敬他几分,要不然也不会把大孙子刚赎回来的侍妾转送出去,可换了新朝,贺洽不敬他不说,冯敬廷的女儿还如此无礼。袁公哼声:“将军府是摆明要欺负我袁家了。”抬出袁家,他是想给贺洽下马威。世家大族强强联手,枝繁叶茂,新朝旧朝都得给脸面,这是规矩,几十上百年来的规矩——然而,他遇上了不守规矩的人。“欺负你又如何?”濮阳漪看到那袁大郎哼哼啷啷的软蛋样子便来气。“本县君做主,就按冯姬说的办。”一个县君当然是不能做主的。战争阴影下的安渡城,沉寂太久了。那里面的光芒意味着什么,冯蕴心里很清楚。“你且去吧,我会在安渡待一阵子。得了机会,我再来找你。”冯蕴平静地一笑,“有劳贺君。”小花厅里只剩下她二人了。小满诧异,“女郎不回花溪村了?”冯蕴一时没反应过来。冯蕴眼皮微抽。冯蕴:“我事先不知县君驾到。”濮阳漪又扬了扬眉梢,似笑非笑地道:,“冯姬有所不知,大将军最敬重他的长姊敖夫人,而阿稚很得敖夫人喜爱,是敖家认定的儿媳。阿稚和敖七的婚约,敖七也是知情的……”“还请县君明示。”贺洽见状,又将冯蕴和濮阳漪请入花厅小坐,吩咐仆从上茶。濮阳漪做了刀子,浑然不觉。其实她不过二十出头,哪就老胳膊老腿了?冯蕴不想再在这里当靶子,微微欠身,再提告辞。濮阳漪懒洋洋地道:“太后外甥女崔四娘子,年方十六,闺名崔稚。太后早就有意,许给敖大公子为妻。”“冯姬就不好奇?”“哈哈哈哈!”玉堂春门外没有了昨日排成长队的盛况,但生意好了许多。冯蕴不说什么。濮阳漪眯起眼打量她,“为何太后要让阿稚来安渡?敖家人对太后的赐婚,又有什么反应?”冯蕴嗯一声,疲惫地倚在软榻上。一世英名快毁了。这个守寡的平原县君,大概已经把她和将军房里的姿势都猜想一遍。冯蕴道:“好奇什么?”濮阳漪又差一点没忍住笑。濮阳漪叫住她,“我有话要和冯姬说。”袁老爷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潮红变得灰白,气恨化为无声的愤怒。担心裴獗吗?担心的。“哦。”冯蕴平静点头。听说冯姬是个妖精,最会蛊惑人心,她是要小心为上。又很快收住笑容,冷淡地看着冯蕴。小满突然想到什么,替冯蕴放帐子时,小声问:“女郎,左侍卫是不是好久没有来送信了?”冯蕴急着回玉堂春,不想再和濮阳漪拉扯。“要地契,还是要令孙的手,劳烦袁公择其一……”可她是大长公主的女儿,贺洽又刚好想让她来做这个主。濮阳漪撩了冯蕴一眼,“冯娘子可知,我为何而来?”冯蕴:……濮阳漪看她要走,突然又道:“阿稚是我闺中好友,你不许欺负她。”濮阳漪冷哼,“这么说,我住在将军府不会跟冯姬碰面了?”濮阳漪眼皮猛地一抽,很想笑,可这种时候笑,不仅不合适,还落了下乘,让这个冯姬给比了下去。冯蕴笑道:“愿闻其详。”濮阳漪其实很好奇裴獗那种看一眼就感觉要人命的男子,宠起一个女郎来是什么样子,可惜,这女郎的嘴厉害得很,不该说的一点不露。这个濮阳漪真是什么都敢说。“冯娘子真是油盐不进啊。亏得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为了你们这些破事,大老远走这一趟,你竟半分不在意……”冯蕴心下好笑。“在城里可以更快收到南岸的捷报。”濮阳漪略微意外,看了贺洽一眼,见他一张脸就跟榨不出汁的苦瓜似的,又沉着脸问冯蕴:“冯姬是为避我?”太后舅母说的妖精便是这样吗?怪不得可以拿捏大将军,人家看上去根本就不在乎。濮阳漪没看到她的反应,感觉很不愉快。其实在安渡城破前,陈夫人也对她和大满说过,以后要好好侍候将军,女子只有得了郎君的宠爱,才有出头之日这样的话。不料,这位平原县君并没有罢手的意思,完全不顾贺洽在侧,直接问她:“你不住将军府,那你和大将军如何相好?”是晋囯丞相李宗训想要靠联姻拉拢的又一个大世族。但小满觉得大将军好可怕,那眼睛里像有杀人的刀子,人人都说他长得英俊,小满却至今没跟大将军对视过,也只有女郎可以制得住这样的郎君了……平原县君要做什么,住在哪里,也用不着她cao心。濮阳漪看着她又道:“听说大将军有十几个姬妾,个个如花似玉。她们都像冯姬这样美吗?”
濮阳漪唯恐天下不乱,“你看不出来吗?敖夫人防着你呢?”冯蕴道:“没拴住。不是打仗去了吗?”濮阳漪看她很是恭谦,想到太后舅母说的话,眉头不经意皱了皱,“这么说,你很有手段,才能拴得住大将军了?”这才是濮阳漪最想说的一句话吧?冯蕴觉得她似乎搞错了目标。小满莫名有些喜悦。平原县君只怕早就想来看一看了。这个冯蕴当然明白。她说得一本正经,濮阳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个笑话。濮阳漪道:“方才马车上的女子,是太后舅母的外甥女……”“今夜我就住在这里,有事叫我。”李桑若恨她尚且有得一说,她和崔稚无冤无仇,欺负她做什么?“县君玩笑了,妾不敢。”离开政事堂走出府门,冯蕴只看到叶闯,没有看到敖七。崔家是百年世家。小心翼翼地走到袁家人面前,揖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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