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家坞堡次日便是和任汝德约好的日子。冯蕴睡眼惺忪地出来,打开门就看到敖七在门外。一身轻甲手扶钢刀,身子冷硬得像石头一样,不肯给她半个好眼神。冯蕴看他表情,眯了眯眼:“敖侍卫这是做什么?”敖七道:“将军交代,寸步不离。”冯蕴叹了一声。她不太相信裴獗会下这样奇葩的命令。说到底,这少年心态有问题。太迷恋他舅舅了……她笑了笑,抬步走在前面,敖七默不作声的扶着刀跟在她背后,见她多一眼不肯看自己,睫毛轻扇几下,眼睛便浮上一层潮气。但那个水车,实在让人眼前一亮。时人虽已经开始使用高形的坐具,但大部分人家还是席地而坐,一到涂家坞堡看到风格大变,还是令人惊诧。“好东西,好东西啊!”所有人都在嘲笑冯蕴的班门弄斧。那涂堡主是个爽快人,一声朗笑,便上前抱拳。冯蕴大为感慨。冯蕴深揖一礼,“打扰了。”冯蕴只需稍加解说,两位匠人便领悟了其中的奥秘,激动得红了眼圈。涂堡主的自信和底气不是白来的,可以说这天底下有的农具,在这个农具房里都找得出来,其他地方没有的农具,这座农具房里,也找得出来。涂堡主脸上的微笑没变,可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不是质疑,分明就是看不起冯蕴一介女流。“我涂家坞,无所不有。”在涂堡主看来,这就是一个背靠裴獗却有点自视甚高的女郎……≈ap;ap;lt;divcss=≈ap;ap;“ntentadv≈ap;ap;“≈ap;ap;gt;接待她,是不愿意得罪人,不论是裴獗,还是任汝德,都是要给几分面子的。冯蕴显然明白他的想法,礼貌地拱了拱手:再想要多的,那就没有了。涂家坞堡的建筑结构十分精巧,可以让人居住舒适,更可以御敌……冯蕴的身份在她来前,堡里就摸清了。他也都想好了,好吃好喝招呼,走时给一点淘汰下来的农具,给点粮种就当是个心意。于是冯蕴便又多打量了一下那些坐具。几个坞众陪同,脸上都露出得意的笑。这是一个很是与众不同的地方。更古怪在于它的陈设。这一趟,就当学习取经了。三种农具图,都很清楚。涂家坞甚至有一个研制室,就专门搞这个的。方形、圆形、椭圆形、长条形,看得人眼花缭乱。“我找堡主不是借农具,不是买农具,而是要和堡主合制农具。我得实惠,但所制农具,对贵坞而言,也有大益。”他一声叹息,“不瞒二位,涂家坞看着家大业大,可人多,嘴巴也多,日子并不好过……”小满打伞跟上来。这些东西,集市上解决不了,但涂家邬堡可以。“贵坞的蔚犁已然优于大多农户的直辕犁,可不便深耕,不便回旋,贵坞所有的土地都不是平原大坝,用曲辕犁最是合适……”人在坞堡,对周遭的事情不是一无所知。冯蕴被请入座席。“这叫曲猿犁。”
冯蕴将盒子当众打开,拿出里面她亲自写画,已经作旧处理的几幅图。“任先生过誉了。”隔行如隔山,内行一眼就看穿。涂堡主看了片刻,让下人去唤来老师傅。垂足而坐相比于跪坐,舒适度高了一些。凳子、座墩,眼下长门庄里也有,但样子简单,不像涂家坞堡这么多样,精良……“这叫木牛水车。”涂家坞有人力翻车,翻斗龙骨水车,很是精巧省力,一向很是自傲。冯蕴却好似看不出别人的脸色,转头叫小满。“走快些,别误了时辰。”涂家坞堡距安渡城足有八十里,在一个名为涂山的地方,临山而建。她需要一批农具,还有粮食种子。两个匠人进门前看到一个女郎立在农具前,还有些不屑,待接过图纸,相视一眼,脸上大为惊讶。敖七停顿一瞬,一言不发退后两步。犁头,耙锄,这些东西涂家坞保都有,不如冯蕴图纸上的精巧便捷,但也不足以让人惊叹。冯蕴送上了拜帖,涂家坞十分客气地将他们一行引入大门。堡里客堂一律是高形的坐具。“里君,请。”若有一天,她也有这样一座坞堡,何须男子庇护……冯蕴察觉到气息有点僵硬,回头看看这两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冯蕴笑道:“我不白要。我拿东西和涂堡主交换。”“这叫耙锄。”“还有这个犁……”却不料世上有这样的神物,就像一组大型的机械,不仅可以提水灌溉,还可以用于碾磨谷物,甚至用来打铁、锯木。不仅是数量,还有种类。坞堡内有名士之流,文教德化,宗族子弟,学文习武,农耕织瓷,应有尽有。他们有了世上最好的匠人和工艺,对她所谓的“合制农具”自然不感兴趣。冯蕴道:“贵坞所在地势较高,将水汲到高处灌溉和饮用,要耗费大量的人力,有这个木牛水车,便可借势而起……”“饮下这盏茶,我带女郎看一看鄙坞的农具房。”夕阳下,土石建筑的邬堡土楼上,值守的堡众,着甲持刀,看上去很有正规军的模样,其余民众各事生产,安居乐业,家户人家也有炊烟袅袅,俨然是一个世外桃源。小满低头,将手上的盒子捧上来。从“广记”上看,涂氏坞堡是一支百年前为避乱从北边迁来的世家豪族所建,宗族执掌,但与那种烧杀抢掠的武装豪强很是不同。“拿上来,给堡主掌掌眼。”这次冯蕴过来,带了部曲随众二十人,以前对涂家坞堡都只是听说,进入坞堡内部便都惊呆了……比起她以前在自家田庄里见到的,要多得多的多。这是冯蕴看过的,最大的农具房。任汝德做了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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