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那些老将,不用他们,他们资历老,闹得起来吃不消,但用他们……”她长长叹了口气,“阿暥就回不来了。”
魏西陵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前天这事儿,我这心里到现在都发慌。”太夫人翕动的嘴唇有些发颤,她深深吸了口气稳了下神,“在事情澄清之前,阿暥还是不要回来了。”
魏西陵也是那么想的。
北伐后,中原一统,就可以将当年之事公诸于众,到时候真相大白,多年阴霾一扫而空。但在此之前,为了不惊动皇帝和王家狗急跳墙,他们必须沉住气。无论是为了安全还是保密,这一两年内,萧暥都不能再回江州了。只是太夫人这里,怕老人家想不通。
老太太忽然握住魏西陵的手:“西陵,你们什么时候替阿暥澄清?他还会回来的罢?”
魏西陵道:“事成之后,我会接他回来。”
太夫人明白这事成两个字包含了多少艰辛和不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沉默片刻,她又叹气道:“阿季,明天也要走了。”
早春夜寒,明黄的灯光在四周的晦暗中晕染出一片暖色。
魏瑄伏在木纹清晰的案头,手中托着那张碎成七零八落的狐狸面具,细细地清洗去泥尘,然后丝丝缕缕地拼接起来。
明天早他就要启程去玄门了,临行前,他想把这个狐狸面具修好。
一点灯火落在幽深如潭的眼底,灼灼如流金,寂寂若相思。
“阿季,灯芯要烧到头发了!”嘉宁惊叫道。
魏瑄却恍若未察,他就像一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工匠,专心致志。
嘉宁几步上前,赶紧把灯移开了点。手不小心碰到了铜灯的罩子,烫得缩了下。
“阿季你才多大,别跟皇兄似得日理万机,头发都快理没了,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亲兄弟?”
魏瑄总算是听到了,蓦地抬起头,然后嘴角无奈地挽了下,“阿姐,我把这个补好。”
但是前日,孟秩这近两百斤的体重,一脚踏在脆弱的面具上,碎得何止是四分五裂,简直就像是一片片凌乱的雪花,他又重新一点点地拼接,再细细粘合。
“这东西都粉碎了,修不好的,回头姐给你买个新的。”嘉宁大咧咧道。
“阿姐,不用了。”他语气恬淡,继续埋头修补,好像要把这漫长的夜全都消耗在这一件事上。
嘉宁看了片刻,就困得撑不住了,“阿季,熬夜也秃头,你明晨还要启程去玄门。”
她用手捂住个哈欠,打开门刚走到廊下,没走几步,就差点跟人撞个满怀,耗在对方利落地避让同时托住了她的手肘,以免她糊里糊涂地拜了年。
“西陵哥?”嘉宁一惊,睡意顿时醒了几分,她以为魏西陵至少也要次日晌午才回来。
她揉了揉眼睛,“暥哥哥走了?”
魏西陵点了下头,又道:“阿季明天要去玄门,我来看看他。”
魏瑄也没想到魏西陵这么快就回程了,一时有些意外,还有点尴尬。
那夜长堤上,那汉子一口一个婶娘叫得贼顺溜,还时不时把咱叔、绣花枕头挂在嘴上。魏西陵不可能听不见。
他相信以魏西陵的敏锐,大概多少也猜到他们编排了些什么。好在魏西陵一向不会置喙这种无稽之事。尽管如此,两人目光交错间难免还有些一言难尽。
魏西陵简单地关照了几句后,目光静静落到案头那个七零八碎的狐狸面具上。
“这是在长堤上捡到的。”魏瑄赶紧道。
嘉宁道:“都碎成这样了,还非要修。”
魏西陵话不多说,吩咐下人寻来几根细竹篾,编了个细密的框架。
魏瑄立即明白了,这面具碎地太厉害,如果没有支撑,粘合起来后,也容易走形。
他诧道,“皇叔怎么还会这些?”
嘉宁抢道,“以前府里有个拆家的,梁上的瓦都能给揭下来,西陵哥都是自己补。”
当年萧暥刚来公侯府不久,新家里有太多他没见过的奇巧物什,那小狐狸什么都好奇,要拆看看里面有没有藏好吃的,没少弄坏东西。方宁就趁机说萧暥‘过不得安生日子,用不得好东西’。
后来,一旦萧暥弄坏了东西,魏西陵便自行修补,让其他人统统闭了嘴。
做好了框架,再将那碎片一点点拼接上去,粘合好。两人都不是把心事摊开来说的人。彼此间都留有余地。
嘉宁看了一会儿,表示:“你们有点奇怪啊。”
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寒灯案头,渐渐的在一点点拼接下,前天夜里那零落在泥尘里,碎成了一片狼藉的小狐狸又笑眯眯地看着这红尘烟火了。
桑野郡,馆驿。
萧暥在软榻上翻了个身,疯狂暗示,“桑野郡的桑果酒好喝。”
考虑到萧暥身体没有恢复,所以谢映之在桑野郡停留一晚。没想到他倒是挺自来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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