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搭理,萧暥以为天黑加上妆容,他一时认不出自己,又欠抽地补充道:“你还欠我个压寨夫人。”
说着还仰起脸看向魏西陵,眼中漾着水光刀影一片潋滟。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两军阵前挑衅主帅,这匪寇胆子还不小。
魏西陵默然抬手拭去脸上的水,冷道:“抓上来。”
铁钩狠狠扎进了船头,将赤马舟向大船拖去。
萧暥一看不妙:“喂!你这是做什么!”
不就溅了他一脸水,他至于这样吗?
旁边的田让也觉得他有点冤,求情道:“君候,这……不该抓罢,虽然此人张狂,但好歹他也献了敌首,有功劳……”
萧暥趁机跟着道:“君候,你这是仗势欺人。”
片刻后,萧暥被带上了大船,湿嗒嗒地站在甲板上,地上一个明晰的水印子。
鏖战过后,腊月的江风吹到身上,萧暥冻得手脚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魏西陵走过他身边,默然摘下他腰间玉牌,转身进舱,“跟我来。”
【注】:潜龙局的剧情向番外《画像》在本章作话里。
重逢
幽暗的长廊上,宝相花雕的门后,传来一道暗哑的声音,“既然是朋友,那就都进来罢。”
苏钰其实有些不想进去,但是不进去,就要留在阴森古旧的长廊里,于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四周竖着空婉的雕画屏风,屏风间垂挂着或嫣红或明黄或浅绿的纱幔,有灯火莹照其间,将屏风上精美的透雕映射到轻柔的纱幔上。
置身其中,影影憧憧间,仿佛穿梭于花下月底。
风移影动中,魏瑄看到一道人影,时隐时现于屏风和帷幔组成的空间里,看不真切。
“刚才有水贼要劫船,外头打了一仗,公子知道吗?”
魏瑄心知,看来这位局主并不打算以真面目示人。
他回道:“听金先生讲了。”
“公子身姿英挺,双眼有神。”那影子在纱幔上浮动,忽远忽近,像是在观察他,“你以前从过军。”
魏瑄心中一沉,他也就跟着萧暥西征打了几个月仗。这也能一眼看出来,观察力了得。
他轻描淡写道,“并未。”
局主不信:“你身上有铁和血的气息。”
魏瑄不假思索道:“铁匠铺子学徒三年,打过铁,屠宰铺子帮工一年,杀过猪。”
旁边的苏钰差点没忍住,噗地一声笑出来。
自从进入这里以来,因为紧张,苏钰的神情一直有些木然,也不说话,这一笑倒是稍微透出些生气来。
那道影子显然不在意苏钰的反应,他一直盯着魏瑄,沉吟了片刻,狐疑道,“要来角逐帝王剑的人,胸中都有江山。你却自称一个打铁屠猪的?”
魏瑄一笑,“我是朱琦先生的画工,还会丹青。”
他说罢走到一张花梨木长案前,垂手拿起案头的笔,铺开纸,寥寥几笔,一副独钓寒江雪的山河图就跃然纸上了。
“我的江山,就在纸上。”
“在这个乱世里,尽染江山的是血,不是墨。”那影子忽然拔高了声音,像一阵狂风,在画幅上席卷而过。
纸张被卷到半空,徐徐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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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瑄不动声色:“局主的意思是,我若想赢得帝王剑,也必须流血?”
“你很聪明,跟你说话一点都不费事。”那影子收起了愠意,意味深长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帝王之业,狼烟蔽日,血流成河。”
那影子忽地飘近了,声音仿佛在魏瑄耳边响起,“此番,角逐帝王剑的共一百七十八人,都是你的对手,但是你运气不错,之前的贼事已经清洗了一波人,余下一百二十余人,所以,最后一局就如同这乱世,你若要赢得最终的胜利,就要除灭所有的对手,登临绝顶。”
魏瑄心中一沉,杀?杀了余下所有人,才能赢得最后一局?
“我是来博局的,不是来杀人的。”魏瑄道。
局主轻蔑地笑了声,“十年前的潜龙局,呼邪单于赢得头筹,铁鞭重归草原,引发兰台之变,血流漂杵。你连剑都不敢握住,连血光都害怕,你还敢跟我角逐帝王剑?”
“这剑我不要了。我退出博局。”魏瑄说完果断转身就要走。
“既如此,你出局了。”那影子阴沉道:“金淮,送客。”
门开了,飘进一丝阴风。
幽暗的长廊上,浮现出一片漆黑的鬼影。他们手中的单刀在黑暗中反射出寒光,杀机森然。魏瑄霍然在其中看到了北宫浔铁青的脸。
他骤然回头:“你会秘术。你把他们都变成了傀儡?”
“这些人在这宝船上作客了三天,日常吃喝用度都在船上,蛊毒早就进入他们体内,但他们什么都感觉不到。”他轻蔑地笑了声,“还真是大意。”
魏瑄心中一紧,“所有人都中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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