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琢出现得突然,梁连氏脸上的眼泪还挂着忘了抹,瞧见她把梁通扶起来,忙嚷嚷着爬起来:“你这是要干什么,要干什么!你想害我男人不成,还要害我儿子吗……”抬眼瞧见门外围着的人比刚才更多了,她顿时底气更足,拍着自己的大腿就嚷:“哎哟怎么有这么狠的人呐!自己爹死了,还要逼死大伯呐!现在居然还要害死堂兄……”梁连氏话还没是偶玩,梁通窝火得很,挣脱侄女的搀扶,上前啪啪就是两巴掌:“你闭嘴!在这里闹腾,你还要不要做人了!你要是不想做人就走远点,不要害得家里几个娃也在村里丢人现眼!”梁连氏被男人打得懵了,捂着脸有些愣怔。外头的乡亲们瞧见他们夫妻这动静,只啧了啧舌,倒没人进来劝一劝。在村子里,男人打自家婆娘,女人打家里男人都是常事,只要没出人命,也没人去管。只不过村里人都知道,梁通是个憨脾气的,很少生气,这才纵得梁连氏在村子里无法无天,把梁家的亲戚都得罪了差不多。“你打我?”梁连氏回过神来,放下手,半边脸上的红掌印清清楚楚,惹人发笑,“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你现在为了个贱蹄子居然打我!”梁连氏是个泼辣的,梁通这一巴掌打过去的时候心底就有些后悔了。老夫老妻这些年,从没动过粗,这回实在是一时冲动才甩了巴掌。可这会儿见梁连氏怒气冲冲扑过来要打自家,梁通想着身后头围观的乡亲,当即一把把人推开:“闹什么闹!就是轮着巡逻你闹腾什么!”梁通的几个儿女这会儿都不在身边,要是在,瞧见阿爹阿娘这副模样,大概也都不好意思露面。梁连氏没被男人这么对待过,又急又气,泪珠子是啪啪地掉,被推开之后直接就坐回到地上,开始哇哇大哭。哭来哭去喊的还是那些话,怎么也说不出新的来。薛良自梁玉琢进屋后,就一直抽着旱烟不说话。当初这丫头找来说听说了几个防野猪的法子,薛良只是随便一听,却觉得这其中的确有些道理,忙让人把村里的老人都召集了过来,一起商量了下那些法子。最后定下来的法子里,第一个就是夜里巡逻。这是全村的大事,自然要村里每家每户都出人轮着来。虽然也料到了会有人不乐意,可梁连氏会为了这事跑来大闹一场,却实在出人意料。梁通见媳妇这个模样,实在丢脸:“薛伯,巡逻这事就照着你们说的来,我腿脚是不好,可不是残废,能走……”“不行!你不准去!”梁连氏大吼。“那就让堂兄去!”梁玉琢的声音响起,“婶子,既然说了每家每户都要出个男丁,婶子既然心疼大伯,那就该让堂兄替大伯去巡夜!”“不行不行!那不行!”梁连氏这回没再坚持哭嚎别的,扑到薛良脚边就喊,“里正,你可不能让我家三郎去啊!我家只有三郎这一个儿子,万一死了那老梁家可就断了香火了!让我男人去,我男人愿意去的!”原先梁连氏不喊这话,边上的乡民们只当她是挂心丈夫,不舍得腿脚不便的丈夫夜里跟着巡逻。可她这么一喊,顿时遭到唏嘘。敢情自家男人跟儿子比起来,还是儿子重要。虽说这香火向来是乡亲们最看重的,可为了儿子,把自家男人推到前头,这事还真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一时间,外头围着的妇人们纷纷啧舌。就连梁通的脸上,脸色也难看了不少,虽然没吭声,可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薛良也被梁连氏这话给震到了,旱烟磕到了桌上,掉下来的烟灰还把扑到脚边的梁连氏给烫了一下。“婶子,”梁玉琢也是被她这动静给气笑了,“每家每户都要出个男丁,婶子的意思是同意让大伯巡逻了?”“巡!巡!让你大伯巡!”“那好,既然婶子同意让大伯巡逻,那婶子就起来吧,地上脏,别脏了这身衣裳。”梁玉琢笑着就要伸手去扶她,梁连氏这会儿却自个儿爬了起来,像是根本没看到自家男人的脸色,苍白着脸就跑了出去,生怕儿子被拐走。门外头的人见热闹没了,也就散了,边走边笑话梁连氏的闹剧。声音不大,却刚刚好能让屋子里的人都听见。梁玉琢看了眼梁通的脸色,接过薛高氏递出来的茶给他斟了一杯:“大伯,说实话,巡逻这事是危险。那野猪既然已经伤了那么多人,那定然是不惧人的,咱们夜里的巡逻也只是提防着野猪进村,好让乡亲们都当心着。”见梁通低垂着头,捧着杯子不说话,梁玉琢又道:“大伯的腿脚不方便,若是回头婶子想通了,让堂兄来,大伯你就别硬撑着。”她顿了顿,像是有些难过,“若是我阿爹还在,只怕第一个就要站出来巡逻。他最见不得这种事了。”梁通愣了一下,脸上臊得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三弟……你阿爹是个好人,要不是这样也不至于……侄女,你放心,大伯这腿不耽误事。”梁玉琢颔首,等梁通喝完水离开,这才长舒了口气。“你大伯是个好脾气的,要不是娶了你婶子这么个婆娘,也不至于这么难堪。”
薛良吞吐了口旱烟,摇头。梁玉琢笑:“当初我奶奶要大伯娶婶子的时候,只怕也没料到会是这么个脾气。”她知道梁连氏疼儿子,但对方会为了儿子把丈夫推出去这事,梁玉琢想想都觉得替梁通委屈。夫妻夫妻,到头来,活生生要成了冤家。从薛家出来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大片稻田。再过几个月,这些田里的稻子就又到了收割的时候。沿纳每天春交,到下半年的这一茬稻子收获了那就都是乡亲们自己的粮食,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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