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人有些头疼。有些事,好的不灵,坏的灵。他盼着刚上任能多过些太平日子,却不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人押上了县衙,自然要开庭审案。望着堂下作证的梁玉琢和汤九爷,黄大人皱了皱眉心,把视线转向那几个恶徒。改问的事,自然要问过两边,任何的一面之词都不足以让人做出判决。只是这桩事,黄大人越听越觉得新奇。敢情这事儿不过是一开始有人强买灯笼,卖灯笼的不乐意说了个高得离谱的价,那强买的充阔佬扔下钱拿了灯笼走,结果一回头就找了人来砸摊子?那这事儿说什么都是对方的错了,卖灯笼的不过是无辜受累。黄大人惊堂木一拍,就要下令打这几个恶徒二十记杀威棒以示警告。不料,杀威棒还没往下打,那买灯笼的少女已然带着人杀进县衙,说一不二地就要把人带走。梁玉琢瞧着她气势汹汹地从身前经过,还恶狠狠地瞪了眼自己,心下翻了个白眼。“来者何人?怎的这般不识礼数,这是县衙,不是你家后花园!”黄大人一拍惊堂木,怒斥道。谁料那少女冷眼一横,娇叱道:“我爹是将作少匠薛涛,就凭你个县官,也敢在本姑娘面前大呼小叫?”从四品的将作少匠同七品县官比起来,自然是前者威风凛凛,后者犹如蝼蚁。更何况,将作少匠这样的官职定然是在盛京当差,女眷会出现在此,不定是和县里有什么关系。黄大人吃了一惊,心知这事是惹上麻烦了,下意识地看了人群一眼。他本是刚上任不久,城中百姓自然盼着新来的县官能做出一番政绩,再不济也只要不像前任那样贪赃枉法就行。如此一来,不知不觉中,黄大人的肩头份量十足。这头一回开庭审案,若是就这么怂了……黄大人心里头明白,那他在平和县这几年,怕是得怂到官帽被摘为止了。不过这一眼看过去,黄大人突然从人群中发现了几个不得了的人,当即脸色一变,咳嗽两声,拍了惊堂木:“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是你这将作少匠家的姑娘,若是犯了事,自然也要按照我大雍的律法来办!”少女愕然,想来是过去在别处肆意惯了,突然碰上个认死理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汤九爷忍不住哼了一声。少女握拳,脸色涨红:“你大胆!我要告诉我爹!”黄大人心底一颤,面上仍旧硬挺着,想想人群中站着的那几人,莫名生出了底气:“令尊既然是堂堂将作少匠,定然知晓何事该做何事又不该做。本官已听这些恶徒和苦主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判这几人二十记杀威棒,并数赔偿贾楼掌柜一张桌椅和……”“一个黑心商贩,凭什么要本姑娘的人赔偿?我爹是将作少匠,他手下能做宫灯的匠人比比皆是,便是今上送给皇后的灯,我若是要,我爹都能为我取来一盏,那黑心商贩的花灯如何能入得了我的眼!”少女这一开口,黄大人心底顿时乐了。即便他当了这些年的七品官,可也清楚,宫里的东西都是有定额的。更别说给今上及皇后所用,除了定额外,更重要的是礼制。今上命御用监做花灯送皇后,那宫中其他人必然不能用一模一样的。若是用了,就是逾制。他瞧着底下少女一副倨傲的模样,忍不住就要弯起唇角,想起门外的人,当即又冷下脸来:“照姑娘这么说,本官该如何断案?”少女以为黄大人这是怕了,仰起头哼道:“将我的人都放了,然后抓这个小子和他旁边的老头各二十杀威棒,再丢进牢狱关上几年!”少女背着手,绕着梁玉琢转了一圈,“那两贯钱,本姑娘不要了,就当是赏你的。”少女说着,便要带人往外走。黄大人抬眼,一旁的衙役当即上前将人拦下。人被拦下了,梁玉琢此时也不再沉默:“这位姑娘,若是姑娘不喜小人卖出去的灯笼,不妨将它还来,我也好把钱还给姑娘。”汤九爷闻言看了眼梁玉琢。这丫头下田干活,出门做事一贯一身男儿装,偏生因为年纪小,瞧着也不太仔细,站在县衙之中这股子凌云气,当真有几分男儿样。
少女哪里能把灯笼还给梁玉琢。她本就喜欢那灯笼的做工模样因此不管多少钱都要买回去,谁料遇上了梁玉琢咬死了不肯出售,这才斗了气。拿着灯笼走远后,心下始终不满,索性召来身边的壮汉,命其带上几个弟兄去好好教训一顿方才卖灯笼的小子。这样的事少女在别处做过不少回,从来都是顺心如意。哪知这一次,不光遇上了硬骨头的梁玉琢,更是碰上了个突然脑子清明的愚钝县官。“灯笼已经坏了!”“既然如此,那姑娘的两贯钱,小的不仅不会归还,还要姑娘再赔偿被砸坏的那张桌椅和剩下两盏灯笼的钱。”“你……”“姑娘口口声声说小的黑心,那姑娘为何拿不出凭证?即便是拿出损坏的花灯来对质,只要真是花灯的问题,小的自然会退换那笔钱。可见,姑娘不过是张口既来的污蔑!不光污蔑,更是因强买灯笼遭到阻碍所以心生怨恨,故而命人欺负我们一老一少!但凡姑娘拿得出证据,小的今日就在大人面前,受了这二十记杀威棒,不然姑娘不光要赔偿,这些恶徒更要受刑才是!”梁玉琢的目光直视着眼前少女,哪怕她出身再优渥,此时此刻也不过是个犯了错的小人罢了:“姑娘的父亲既然是将作少匠,更该知道,对于手艺人来说,每一件从手中脱胎而出的物什,都极其宝贵。它是手艺人的一次心血,不是几文钱就能换回来的。”少女心头浮上厌恶之意,掏出一个荷包径直砸向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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