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2月4日三善泳者溺。自以为是的安全永远伴随着疏忽大意,对于刺杀者而言,当目标刚刚从危险中生还,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小憩片刻时,就是最好的下手时机。而伊比斯·英卡纳就是这样一位优秀的刺客。所以明明是无风的静谧夜晚,他还是突兀而习惯性地睁开了眼。适应微弱的月光后,他很快就发现了静静坐在地板上的人影。是妮芙丝。她居然没有睡着,而是不知什么时候盘腿坐起了身。伊比斯小心地眯起眼不让她发现自己已经醒转,准备看她要弄出什么花样来。少女的双手双脚都被数根铁链锁住,只要动作的幅度稍微大些就会发出清脆的金属相撞声,那样就一定会把敏锐的青年惊醒。能够不发出任何声音地从地板上坐起来,明显是极为蓄意的举动。要说这是为了不打扰到主人的休息而刻意小心,这种蹩脚的理由并不能让人信服。此刻,妮芙丝正静静地握住了绑住她手脚的铁链中的一根,神色紧张地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是想要把它扯断吗?伊比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大病初愈的少女应该没有那样的力气,如果说那全是她的演技,也太过令人惊悚了。但妮芙丝就只是无比专注地僵坐在那里,好像真的在驱使病躯全力和铁链较劲。沉默的旁观者窥视了好一会儿,仍然没看出什么别的动机来。先是用力扭,然后扯,最后换成绞与错,不知道尝试了多少种姿势后,已经流满头是汗的妮芙丝放弃一般地松开了毫发无损的铁链,长吁了一口气。真是可怜,伊比斯在心中摇头。回想起睡前与她的对话,这女孩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无力,但心中的反抗情绪应该还没完全消失,所以才会再度试图逃跑。等到她一遍遍的失败后,总该会放弃这无用的尝试,安心接受性奴的新身份吧。看起来是心灰意冷了,准备重新躺下的妮芙丝却不小心被脚链绊了一下,以一个极为滑稽的姿势迎面磕在铺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青年几乎要笑出声来,他甚至还想干脆起身好好嘲弄她一番。但他最终选择了相反的处置方法——装作自己已经睡死,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疼痛与惊吓的表情在妮芙丝的小脸上逗留了一会儿。她死死地捂住铁链,仔细盯紧了床上纹丝不动的人影,见到并没有吵醒同屋人后,脸上便露出了思考着什么的迟疑与犹豫,终于化为了果决。她伸出双手再度握住了脚链,「啪」地一声,就像折断树枝一样,粗实的链子毫无阻碍地被卸了一边下来。咦?少女又故技重施地握住脚链的另一头,仍然是随着一声沉闷而短促的断裂声,整根铁链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拧了下来。随后,伴随着间歇发出的短暂闷响,所有困住她的铁链都被如法炮制地轻易拆除。伊比斯终于意识到妮芙丝刚刚在做什么了。她是个优秀的工匠,自然能找到对付这种简单束缚的窍门。之前那看起来试图将其拉断的无用功,实际上是在将整根链条处理为只需要轻轻一拉就会断裂的损坏状态,等到时机成熟就能快速拆除。恐怕她一直在之前的日子里偷偷对这些铁链动手脚,今天本该完成最后的处理工作后见机行事,而当她发现意外的响声都没能惊动自己后,就顺势一口气破坏了所有的铁链。接下来,她应该就要逃跑了。拆下来的铁链被少女无声地塞进了铺盖里——不,还有一根仍留在少女手中。她紧握着这根粗实的链子,屏息凝神地悄悄靠近床铺,静静立在了一直「安稳熟睡」的青年身前。所以,是准备要先杀我再离开吗?伊比斯在心底露出了无声的冷笑。那是许久未曾涌现的怒火再临,默默地在胸腔中动荡着。尽管早就知道妮芙丝的心中会有怨恨,但没想到那却埋得这么深。几日来两人的相处其实相当愉快,下流举动虽然会让她很困扰,但逐渐正常的对话交流却是毫无阻碍地破了冰。本以为这是个良好的开端,没想到那或许根本是连自己都瞒过了的伪装,刻意将仇恨埋藏在了处处编织好的小动作中,用暗示营造出了逐渐敞开心扉却仍有警惕的完美形象——真是做的好,自己可是完全上当了啊。即使怒火中烧,静躺着的青年却连呼吸频率都没有一丝波动。那是为了等待少女凑近的瞬间出手,以雷霆一击将其制服。然后——调教计划或许要更改。倘若她真有这样永不屈服的钢铁意志,那就只能用些手段破坏掉碍事的理性,做成寿命短暂的愚痴玩具……半晌过去了,可是妮芙丝仍然保持着矗立的姿势,捧着铁链僵在那里。她在想什么?还是说,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装睡,用这种疑兵之计来引出破绽?警觉的伊比斯思考着局势,耐心地推演着接下来假想的战斗变化。他等来的并非是饱含杀意的扑击,而是一声幽幽的轻叹。黯淡的月光模糊了少女的容颜,令人难以察觉她的真心。究竟为何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迟疑呢?擅长揣摩人心的伊比斯能够在心中列出许多可能性,可他现在并不想起身询问妮芙丝。他只是保持着静默,看着放弃行凶的白发少女尽力掩盖行动的声响,缓慢而坚决地翻过窗台,随后消失在夜色之中。「……真是被看扁了啊」终于,伊比斯睁开了「眼」。仅剩的月光也从视界中消失,然而某种愈加炽烈的东西正倒映在眼帘上。白热的光团无比耀眼地点缀在无边的黑暗中,而其中正在缓缓移动的某个存在更是特为明显。久违地使用这个能力的感觉并不好,大脑像是在烧起来一样滚烫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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