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过头去看父母,发觉他们略为拘谨,姿态稍嫌生硬,最出色的倒是承早,平时脏兮兮,球衣牛仔裤,今日打扮过了,骤眼看不知像哪个英俊小生,把全场男士比了下去。
只见辛伯母殷殷垂询:“读几年级了,啊,拿到奖学金进大学?太好了……”
这小子竟为姐姐争光,始料未及。
承欢总算露出一丝笑意。
辛家并无架子,可是人家做得再好,麦太太心中也有疙瘩,她觉得丈夫不但是蓝领,且是供人差遣的下人,这叫她抬不起头来。
一方面听得承欢已叫家丽夫妇为姐姐、姐夫,又觉安乐,女孩子嫁人,当然要略作高攀,否则穷仔穷女,挨到几时去。
辛伯母说话已经很小心,可是吃到蒸鱼这道菜的时候,笑说:“家丽结婚时几乎没把父母带了过去陪嫁,chuáng铺被褥都问家里要,把老佣人都讨去做家务,是不是,家丽?”
家丽连忙说:“母亲太夸张了。”
麦太太又多心了,只是低头吃菜。
辛伯母问:“谁会吃鱼头?”
麦来添又傻乎乎多嘴:“我内人最会吃鱼骨头。”
承欢一颗心几乎自嘴里跃出,忙打圆场,“我来吃。”
可是辛家亮马上把鱼头夹到自己的碟子上,“鱼头是美味。”
麦太太面孔渐渐转为铁灰色,鼓着腮,不言不笑。
承欢暗暗叹一口气,什么叫小家子气?这就是了,不过是一顿饭工夫,就算是坐在针毯上,也应忍它一忍,女儿女婿都在此,何必拉下脸来耍xg格斗意气。
这样会叫人看不起。
穷人往往一口咬定遭人歧视是因为没钱,这是错的,人穷志不穷至要紧,承欢握紧了拳头。
麦太太忽然开口:“听说,你们不打算请客吃喜酒?”
承欢瞪大双眼。
辛伯母讶异地说:“这完全是他们小两口的意思。”
“这么说来,你们是不反对了?”
辛伯母连忙答:“我们没有意见。”
承欢用手肘轻轻去碰母亲。
麦太太索xg把手臂放到桌子上,“那样,不太仓猝了吗?”
辛家亮连忙说:“我们一早决定旅行结婚。”
麦太太并不放松,“你不想热热闹闹让承欢有一个纪念吗?”
大家静了下来。
承欢不语,这也是命运,慈母会在这种要紧关头把劣根xg统统表露出来。
这时承早忽然倾侧茶杯,倒了半杯茶在母亲新衣上。
麦太太哎唷一声。
承早立刻扶起母亲,“妈,我陪你出去抹gān。”
麦太太一走,大家松口气。
接着,若无其事,闲话家常,像麦太太那番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承欢心中悲哀,面子上笑靥如故。
人家是何等深沉,母亲,你人微力薄,你说什么都是白说。
麦来添懵然不觉,犹自与辛先生称兄道弟。
等麦太太回来,饭局也就散了。
辛太太非常客气,“大家要多来往才是。”
辛家丽笑道:“我带头先去探访伯母。”
自然不是真的,涵养功夫到了顶层便是诚心诚意地大讲假话。
麦家一走,辛家便叫了咖啡坐下开小组会议。
辛太太一边看帐单一边说:“家亮怎么没看出来,麦承欢其实与他并不匹配。”
辛家丽说:“承欢不错。”
“可是你看她令堂大人。”
辛先生说:“麦来添也还好,是个直肠直肚的粗人。”
“天长地久,且看家亮怎么去讨好该名岳母。”
“妈,人家会说我们势利。”
辛先生抬起头,“我会忠告家亮。”
那边辛家亮陪麦家四口往停车场走去,大家闷声不响。
待他们上了车,辛家亮转身就走,显然有点懊恼。
麦太太还不知道收篷,一径斥责丈夫:“我喜欢吃骨头?你几时给我吃过鱼rou?有rou不吃我吃骨头。”
承欢用手托着头,一言不发。
忽然之间承早发话了:“妈,你放过姐姐好不好?今晚你威风凛凛,每个人都看过你的面色,领教过你的脾气,再也不敢小窥你是区区一位司机的妻子,够了!”
承欢吃惊地抬起头来,承早一字不易,代她说出了心中话。
承早在今晚忽然长大了十年。
然后,承欢发觉一脸湿,一摸,原来是眼泪。
她叫父亲停车。
“我到毛咏欣家去聊天。”
截了一部街车,往毛家驶去。
毛咏欣来开门时十分意外,“是你。”
“给我一杯酒。”
毛毛知道不是揶揄她的时候,连忙斟了一杯威士忌加冰给她。
“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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