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责问,他率先说道:“穆贵太妃去了这么些年,母后还是不许宫里养海棠花。”
父皇盛宠穆贵妃,御花园曾经四季都是他所喜爱的海棠,就连给三皇兄赐字,都要取挽棠二字。
“哀家是不喜欢那个女子,只要有她在,先皇的眼里便再容不下他人,”太后重重搁下茶盏,顺了顺气道:
“但曦王待你是不错的,先皇病危时,渊王伙同那个贱妇陷害哀家行巫蛊之术,是曦王领着亲兵进宫面圣,力劝先皇查明真相。”
“你刚登基皇位不稳,胡人兴兵犯我北境,当时兵部是宣王的旧部,多少武将当朝避战刁难于你,是曦王主动请缨,这才保全了你的面子,解了北境燃眉之急。”
“母后说的是,这么好的皇兄,朕自然不能放过,”萧修瑾舔了舔唇,回味起昨夜他的唇瓣印在此处的美好触感。
“你做出这等罔顾伦常的混账事,竟一点都不知悔改!”
装着点心的金碟玉盏被拂落地面,太后一拍桌子怒道:“扬州是你父皇赐给他的封地,让他回扬州去,你不要再见他了。”
“母后是在训诫儿子,还是在代天子发号施令?”萧修瑾若无其事的端起茶盏,新到的雨前龙井入口清香,最能平心静气。
他这话说的不可谓不重,后宫不得干政乃是历朝历代定下的铁律,可若是“训诫儿子”,太后心知肚明:这个儿子虽是亲子,但两人之间的亲情实在寡淡。
“朝堂暂时还离不开曦王,你这般折辱他,日后若起战事,他如何愿意领兵出征?”太后终于是退了一步:“慎儿,你的皇位得来不易啊。”
“朕忙得很,母后下回还是别兜圈子了,”萧修瑾嗤笑一声,用茶盖拂开茶水上的浮叶。
她不懂得她的儿子,萧修瑾却了解他的母后:明明是利益至上之人,却很擅长粉饰太平这一套。
皇兄当年救她的恩情她未必放在心上,她在意的,是他……不,是她辛苦扶持的皇帝,能不能坐稳皇位,以及她能不能坐稳太后之位。
耳濡目染下,萧修瑾从小就学会了她的冷情冷心,也早就看透了人心虚伪。
萧修瑾突然想起他说过的一句话:“生在皇家,没有独善其身这条路。”
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唯有他做到了真诚通透,他懂得世间大多数污浊算计,却仍旧守着心中坚持不肯动摇。
他凭什么干干净净?
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他就想他想的紧了,萧修瑾最后饮了口茶放下茶盏,看着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妇人扭曲的脸笑了笑道:“他一手带出来的副将、赵家的小公子赵莼,算是个领兵之才,再不济,朕还可以御驾亲征。”
“母后消息这么灵通,想必表兄渎职贪污一事,舅舅早已和母后说过了,”萧修瑾站起身来越过地上碎片,行了拜礼道:“朕会秉公处理,请母后放心。
“母后年纪大了,需要好生保养身子,慈宁宫的奴才不懂事,朕会叫薛福换一批机灵的过来伺候。”
“孽子!”
萧修瑾对她的怒言置若罔闻:“朕朝务繁忙,先回御书房了。”
萧挽棠不想睡在卧房那张床上,叫行羽扶着他来瑶光居西侧院听雨小筑的独榻睡的,他平时爱在此处赏雨,三面的门扇雨季里都是敞开的。
故而傍晚时分大雨倾盆,他也被雷声忽然惊醒了。
榻上小几摆着的镂空香炉里,安神香还未燃尽,连成线的雨珠砸落地面噼啪作响,萧挽棠怔愣着枯坐一会儿,想起廊下的海棠花。
他拎起原本盖在身上的狐皮大氅穿上,将领口的光珠穿过盘扣系好,这才忍着腿心蛰人酸痛下榻。
萧挽棠原先没有这么仔细,或者说原先从没觉得自己的身体需要保养,可每每做完这种事,他都像死过一回一样。
也开始仔细御寒,少沾凉气了。
萧挽棠在立柜上没找到火折子,索性不点灯了,外头天幕沉沉欲黑未黑的,总有微弱亮光。
他顺着光摸索着墙壁往门扇前走,一出廊下却看到一个颀长背影。
“朕叫人把海棠收进屋了,”萧修瑾原本立在廊下看雨幕,听见他出来,回过身扶住了他问道:“皇兄是被雷声吵醒的吗?可睡够了?”
他好似一夜之间消瘦不少,苍白脸上找不出半点血色,拥住下巴的狐毛明净皎皎,点漆双目上的睫羽簇簇抖动,轻易泄露了他的紧张。
萧修瑾莫名想起了话本里回不去天庭的谪凡仙人。
萧挽棠挣了几下,揽在肩上的手纹丝不动,他微微叹了口气,敛眉垂眸藏住眼底情绪。
“听雨小筑的雨景很美,皇兄陪朕坐坐吧。”
没等陛下吩咐,薛福已极有眼色的叫人搬了坐榻放在门扇前,焚香倒茶后又很快退了下去。
萧挽棠回忆起上次一起处赏雨时的情景,只觉恍若隔世。
那时他们还算得上是兄友弟恭,萧修瑾私下里从不拿君臣之别拘束他,就是在此处,萧修瑾半开玩笑的说朝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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