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的枝杈被染上了生机勃勃的嫩绿,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放晴后的太阳格外精神,把世间万物照耀得分外鲜明清亮。这本应该是令人愉快的一天,然而何天亮的内心里面却像是蒙着沉重的阴霾。昨天晚上,小草把开业几个月以来的经营状况给他详细说了说。中心开业以后,生意确实挺好,刨除税收、卫生费、治安管理费、城市建设费、山区建设基金、绿化费、小区管理费还有人员工资等等,每个月还能有三四千块钱的利润。何天亮听了后非常高兴,说:“既然生意挺好,我看从这个月开始除了工资以外,每个人再加上三两百块钱的奖金吧,雇的厨师和服务员每个月也增加五十块钱。”小草听了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何天亮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说:“有什么话你就说,跟我怎么还吞吞吐吐的。”小草说:“多发点奖金倒是应该,这几个月大家都辛辛苦苦的,饭馆和小卖部的生意都挺不错的。就是三立”犹豫片刻,才下了决心似的一口气把事情说了出来。原来三立把进货的钱全都拿去买了股票,结果股市跌了,钱都套了进去,如今中心连进货的钱都没有,餐厅也是收一天的钱转一天,如果哪一天生意不好收不上钱,第二天就得关门。何天亮听到这个情况,马上去找三立。宝丫说三立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临走时说是去借钱,结果一走就没了影子。何天亮找三立是要跟他说个清楚,这笔钱到底怎么办,听说他已经三天没有回家,反倒替他着急起来,安慰了宝丫几句,又急急忙忙去找三立。跑了几个估计三立会去的地方,证券交易所、批发市场、原来他修理自行车的地方,都没有见着三立,打听了几个人,人家也都说没有见着一个拄拐的瘸子。根据他对三立的了解,他想三立不会因为这么几个钱想不开走极端,但是如果他搞不到钱,他也绝对不会在大家面前露面。跑了大半天,一无所获,他来到市府广场,希望能在这里碰上他。绕着广场转了两圈,这种撞大运的找法当然不可能找到三立。三立没有找到,却在广场看见到处贴着“中华正气道”学会会长亲自作带功报告的海报。看到海报他想起了道士,便给道士打电话。电话通了以后,他问道士见没见到三立,道士说你那个瘸子哥们儿挺不待见我的,怎么会跟我在一起?他不整天跟你混呢吗?怎么了?何天亮就把三立用店里的流动资金炒股,结果被套牢,失踪找不到人的事儿说了。道士说:“没事,那个伙计禁折腾着呢,肯定是做了鳖事面子上过不去,不知道跑哪避几天,过了这阵就回来了。”何天亮虽然知道他这是劝慰之词,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终究宽松了一些,就问他这阵在干什么,怎么说话口气急匆匆的。道士说他马上要在科学宫作带功报告:“你也来吧,我作完了咱们去涮火锅。”何天亮找不到三立心里正郁闷,便答应了道士,来到科学宫等他。到了才知道,要听道士的带功报告还得买票,一张票五十块。正在忙忙碌碌维持秩序、收票验票的人何天亮一看大都是熟面孔,原来在他的餐馆开业庆典上都见过的,这才明白那天那么多他不认识的人来贺喜,都是道士的信徒和手下来捧场的,便对道士有了热乎乎的亲近感。那些人也大都认识他,知道他是道士的患难兄弟,就请他进去听道士的报告。他知道这又是道士装神弄鬼的骗钱招数,懒得看他骗人,就没进去,在外面等。等了挺长时间,见听报告的人络绎不绝地朝外走,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大包小裹,何天亮好奇地问其中一个人拿的是什么东西,那个人说:“这是大师夹过的带功枕,可以治疗颈椎病的。”何天亮问:“是白送的还是得花钱买?”那人瞪了他一眼:“什么送的买的,这是请的,一个一百五十块。”何天亮暗暗吃惊,心想道士这小子真敢干,看样子劳改队也没把他改造好,出来了更加变本加厉,骗得更大发了。过了一阵道士出来了,身后跟了一帮信徒和手下,他弟弟二秃子也夹杂在人群中,道士对他们吩咐道:“你们散了吧,明天还是在这儿,不准迟到。”那些人唯唯诺诺地散去了。道士就招呼了何天亮上了出租直接朝百羊清真大酒楼奔去。百羊清真大酒楼依然是宾客盈门。冬季天短,各家酒楼饭店都亮起了辉煌的招牌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让何天亮忽然想起了“灯红酒绿”这个词儿。他们一到,立即有服务小姐把他们领到了包厢,看来道士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道士脱掉皮大氅,服务小姐立即接了过去,替他挂在衣架上。道士舒舒服服地坐下,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老马在不在?”“马总在,他还不知道您来了,我一会儿就通知他。”“算了,你就别告诉他了,一告诉他又要来嗦。我们还是老三样,你都知道,就是量要少一点,看清楚了,我们只有两个人,量给多了吃不了我就让你帮着吃。”服务小姐粲然一笑:“您放心,我们一定按两个人的量给您安排。”道士说:“那就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服务小姐提醒他:“您还忘了要酒水。”道士笑了,说:“你这个小姐真嗦,不是我忘了,是你忘了,我不是说过,老三样吗?老三样只是个比方,并不是只要三样菜,而是说照过去的老样子来,里面当然包括酒水了。你说说,我过去都喝什么?说对了,我给小费。”服务小姐说:“小费我们不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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