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惑摇头道:“不曾。”
想了想,俯身下去捻了捻那木柴,道:“大概是这木柴放的时间太长了些,木质变松了,才这样好劈吧。”
正想着,门外忽而传来敲门声。
这小木屋也有一个小院子,门扉原先早已破败,齐无惑用木桩做了个简单的木扉,只是一推即开,有些粗暴的人更是直接一脚踹开,来人却仍旧敲门,齐无惑心中已大约知道来者是谁。
放下劈柴的斧头,稍微整理仪容,快步前去开门。
吱呀声中,木门打开,门上有雪,开门的时候随着动作飘落在地,门外路旁老松三株,松下有人。
齐无惑抬眼望去,正是穿着青袍的先生,身上的袍子厚重却也不显得累赘,一侧是穿白色对襟绣大碗牡丹袄的女子,手持一青竹骨伞,以遮风雪,男女气质清雅,和这小镇格格不入。
旁人看去,和那穿褐色短袍,只是草绳扎住头发不至于蓬头垢面的穷苦少年,相差何其之大。
齐无惑微微拱手,语气平和道:
“不知道是苏先生和夫人来访,还请入内。”
苏圣元伸出手止住,微笑道:“不了,不了,天将大雪,我陪着夫人回家省亲,今夜需到下一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不进去了。”
齐无惑微微抬眸,这才看到了在道路一侧,距离这偏远小巷稍有数百步距离的大道上,隐隐可以看到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青厢马车,上面似乎还有一道火红身影,拉开了车厢帘子朝着这边张望。
见到齐无惑的时候,颇为开心地摇晃手掌。
苏圣元看了一眼夫人,微咳嗽了下。
那位气质颇高雅的女子白了夫君一眼,而后主动将怀中一个包裹递过去,为齐无惑稍微整理了下衣领,嗓音宽柔道:“冬日严寒,勿要冻坏了,里面是两件棉衣裳,兼一双细针眼厚底鞋,权当你这三月穿用。”
“可不许拒绝。”
齐无惑怔住,道:“这如何使得……”
苏圣元笑着抬手道:“知道你性格清直,但是岂不闻‘长者赐,不可辞’乎?好了,好了,无惑,你师母好意,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复又呼出一口冷气,问道:“这些时日,大雪隆冬,不曾开讲,这几年学的东西,你掌握得怎么样了?我且来问你几个问题如何?”
旋即在少年颔首之后,便即询问。
齐无惑一一作答。
苏圣元抚须良久,叹息道:“好,好啊。”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齐无惑肩膀,道:“三月之后的春试,我当为你举荐,以你之才,当一战而霸,三年之内,名声动于州郡之间。”
“勉之,勉之!”
齐无惑隐隐似乎听到了院子里老者不屑嗤声。
但是不知为何,苏圣元却是没有听到似的。
复又寒暄片刻,苏圣元勉励齐无惑许多,方才在夫人的暗自催促之下离去。
回到那马车之上,仍兀自感慨不已。
就连他的夫人都有些惊愕丈夫的表现,道:“那孩子……才华当真如此厉害?”
苏圣元叹道:“何止,简直是生而知之者也!每每发言,都有让人惊叹的地方,我行走于九州四野三十多年,或者有学识超过他的,却没有见过比他更有才气的。”
想了想,看向一侧。
有少女年方十三,双垂髫羽,而着红衣,手中玩弄着一枚小巧机关,正是苏家的女儿,家中宠爱她,穿着的衣服都是火狐皮毛做的,袖口和衣领处翻卷过来,露出白色绒毛,越发衬托她眉宇可爱,想来再过数年,便是美貌非常。
苏圣元沉吟道:
“月儿,记得齐无惑么?”
那少女嘻嘻笑道:“记得啊,那个总是挺得笔直,像是竹子似的,总是第一个来的那个家伙,父亲你说过很有才气的那个,当然记得。”
苏圣元沉吟,忽而道:
“若让你三年后,和无惑定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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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落下,咔哒一声,那红衣少女手中的机关就已经落在了车厢地毯上,发出当的一声沉闷响声,而她似是还没有能反应过来父亲说的话。
过了片刻,方才面色煞白,道:
“父亲是在开玩笑吗?”
苏圣元正色道:“儿女姻亲这种大事,为父怎么可能轻易儿戏?实在是这个孩子天赋飞扬,犹如腾龙在野,只待其时,不过数年时间,必然腾云而上,翱翔于九州四野之间。”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天下知名,恐怕皇城的那些世家都会榜下捉婿了……”
他本来想说那时候女儿你也很难和他来往。
但是声音顿了顿,没有开口,只是道:
“而他性格刚直,又有气节,现在虽然穷困了些,却绝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在他穷苦的时候你若能够真心相待,他日他纵然腾云直上,名动四野的时候,也绝不会相负于你,可谓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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