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秦琅意料的,宁姝绽开了笑颜,语气轻快道:“你这张嘴倒是够甜,但我可没骗你,我的性子你可消受不起……”
说罢,抬手拿起那盒装满南珠的锦盒,动作轻柔地打开,目光在那颗颗圆润饱满的珠子上掠过,唇瓣微微勾起……
手腕一扬,一大串雪白盈润的珠子如雨点般滚坠落在地上,与地面和屋内摆件相撞,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响。
碰撞声和滚动的咕噜咕噜声连绵不绝,直到好半晌才渐渐停下,最后归于平静。
宁姝这一下来的突然,秦琅看着滚落在四周以及在自己脚下的南珠,神色尽是茫然。
“你这是……”
秦琅看着满地的珠子,不知道这丫头又是在玩什么花样,眸中蕴着疑惑问道。
“将它们捡起来!”
特意还用了命令的语气,十足的傲慢与骄纵,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趾高气扬。
宁姝笃定了,就算是寻常人受到她这般佯装出来的折辱,定然也难以忍受,何况秦琅这厮本性暴躁不驯,遇此,宁姝不信他仍能不动如山。
果如宁姝所料,只见秦琅没了笑意,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瞧着像是要发作的意思。
宁姝适时嗤笑道:“我便是这样的性子,秦二郎若是受不住,便请转身离开,日后也不要想着法的让我见你……”
宁姝想好了,此次他若是知难而退,那便是最好。
气氛安静了几息,宁姝似乎还能听到秦琅微微粗喘的气流声,想必也是动了气的。
宁姝扬着那一双此刻盛气凌人的杏眼,正要加把火道:“若……”
一个字刚出来,宁姝就被扼住了。
只见方才还满脸沉怒的少年一改初态,低下头颅,躬下身子,开始捡地上的珠子……
先是脚边最近的,再是滚到四面八方的,还有些刁钻滚到桌椅下以及犄角旮旯里的,通通被秦琅闷声不吭地捡了起来……
宁姝看着在屋里忙碌的秦琅,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直到秦琅用衣袍兜着那些南珠过来,倾倒在宁姝手边的锦盒里,珠子碰撞发出清越的脆声,宁姝才回了几分神,一双杏眼里盛着难言的情绪。
“一共三十九颗,不信你可以点点……”
仿佛之前那副沉怒的模样是宁姝看错了,因为此刻的秦琅丝毫看不出什么不快,甚至还挂着笑。
带着独属于他的倨傲,秦琅拍了拍衣袍,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道:“宁大姑娘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我定然奉陪到底!”
掷地有声,豪气万丈,倒教宁姝不知怎么接话了。
目光落在锦盒中那满满当当的南珠,宁姝暗暗磨了磨牙,再度抬头,对上少年含笑的眼眸,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是不是有病!”
少年莞尔一笑回道:“对,喜欢你的病……”
“滚蛋!”
恼羞成怒之下,宁姝叫他滚。
见宁姝被破了防,秦琅心中觉得先前的忍辱负重都值了,也不恼,叫滚就滚了。
宁姝气得也不倚着榻了,直着身子坐得板正,一双杏眼冒着火一般瞪着秦琅潇洒离去的背影,像是要将人瞪出个洞来。
“姑娘……”
见秦二郎出去,还满面春风的,莺声和燕语还以为自家姑娘被占便宜了,忙进去瞧,结果看到的还是好端端坐在榻上的姑娘,看起来只是比秦二郎来前多了几分心浮气躁,其他什么也没变。
刚唤了一声,燕语还没来得及问别的,就瞧见自家姑娘满脸丧气地摆了摆手。
“没法子没法子,这厮当真是个咬到肉就不松嘴的狼崽子,只能盼着回扬州了!”
闻言,莺声和燕语对视了一眼,想不通秦二郎到底做了什么,让姑娘这般没法子。
扫了一圈屋子,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两个丫头很是纳闷。
不过这些闹心事随着秦琳的婚仪来临也暂时被搁置了。
临着婚仪的前三日,学堂便停了课业,府中开始筹备秦琳的婚仪。
因是二房的女儿出嫁,长公主也无需插手去管什么,一切主要由二夫人周氏操办。
婚嫁是人生大事,也是成人礼的一种,成婚前一日,必先告慰天地祖先。
于是,二老爷秦适和夫人周氏都沐浴焚香,去宗祠向祖先献上三牲酒礼,告知先祖家中将有婚仪举行。
秦家早早遣了人去亲家送了过门礼,是些床、箱、奁等嫁妆,程家那边也适时回了礼。
真正到了迎亲这一日,满府都挂着红绸礼花,丫头婆子忙忙碌碌地穿行在府中各处,到处都是热闹喜庆。
按照惯例,程家午后申时左右才会来接新妇,婚仪也在那时正式开始。
算是秦琳那等新娘子,也不必早起劳心,更遑论宁姝这等闲人了。
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听着外头的喧闹炮仗声,宁姝面上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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