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过初次听的人,自是听得傻的不能再傻。
而多听了几遍,稍有了些抵抗力的人,重点注意的则是他的指法。
短短的三分钟内,几个八度以上大快跳,极复杂的倚音,分布极不合理的音域节奏,跨一二十度不符合手指机能的跑动……
掌声雷动,有人不禁喃喃:“我靠,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到的吗?”
人类种子选手贺欢眠看完,默默活动手指。
她边活动边忍不住跟系统絮叨。
“我觉得你们的成就有一个bug,这也还好是我钢琴弹得不行,但手指生得长。”
“我但凡手指短一截,你告诉告诉我,这要怎么复现?临时再往我手指上加点?”
系统:“……”
它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宿主?
贺漪虽然私下练习过很多次,但再次看到现场,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只是这点担心,在看到贺欢眠呆愣发神的模样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嘴角噙着关切的笑,对还在愣神的贺欢眠道:“眠眠你现在跟谷梁先生认错,也还来得及,我相信他是不会怪你的。”
贺欢眠:“哦,不要。”
贺漪笑容不减。
不要最好,贺欢眠不丢脸,怎么有她表现的时候呢?
贺元泽沉默片刻:“加油。”
穆丽蓉捏了捏手,小声道:“输了也没什么关系的。”
在几人说话时,贺宗平已经又七挤八挤地挤回了郁承泽身边。
他狼狈地抹了把汗:“郁先生,不好意思,我这小女儿实在是不让人省心,让你看笑话了。”
郁承泽微垂眸,破天荒地应了这句:“笑话不提,是挺不省心的。”
罗特助在一旁嘴角抽抽。
这白小姐可不是位不省心的主儿吗?
刚醒来那阵,就一脸认真地抓住自己老板裤腿,就问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哲学问题。
类似什么人是要□□情的舔狗,还是金钱的奴隶?
面子与金钱孰轻孰重?
后来,她也不要人回答了。
老板看她滴溜乱转的眼睛,又跟蚌壳一样紧的嘴。
思考了阵,又让他去弄只鹦鹉。
等有了鹦鹉,白小姐果然好了许多,成天在病房里跟鹦鹉叽叽咕咕。
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什么,反正等她不告而别离开医院。
那只叫小九的鹦鹉,已经会了许多话,成了无人敢惹的一霸。
后来被老板带在身边。
哟呵,那狐假虎威的精神气,更了不得。
物似主人型。
连鹦鹉都让人操不完的心,说它主人不省心,那是一丁丁点没错了。
罗特助面无表情地腹诽着。
贺宗平见郁承泽难得附和,强压下兴奋,故意长叹口气继续道。
“我这个小女儿啊,跟她姐姐不一样,干什么事都沉不住气,学了一点皮毛,就到处争强好胜,让她刚刚见好就收,她也不听。”
“现在好了,把谷梁泽华惹生气了,人家连我的面子也不卖了,就非要她来丢这个人。”
郁承泽声淡淡:“你就没想过她真的会弹吗?”
“怎么可能?”贺宗平没经意,语气里带出轻视,“她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吗?别说让她弹得跟谷梁泽华一样好了,她就是完整地弹出来,我都倒着在这里走三圈。”
郁承泽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贺宗平顺着他的视线回头,这才注意到,贺欢眠已经坐在了钢琴前。
贺宗平:“……”
她还真的去了?
谁给她的这个自信?
“哇,她是真的敢啊!”
“别一小节都弹不出来,那也太尴尬了吧。”
各色怀疑、奚落、看热闹的目光落在贺欢眠身上。
贺欢眠内心小人振臂高呼:ohu~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随即,毫无预兆地手指落下。
“咚”的一声,如疾风暴雨般的曲调便从她指尖倾泻而出。
八度以上大跳,眼花缭乱让人觉得人类难以做到的指法。
在她手上却像是做了千百遍,行云流水成即便只是看她动作,也是一种极致的、赏心悦目的漂亮。
她毫不在意琴键上复杂的指法动作,而是真正地在与灵魂进行追逐。
比起谷梁泽华的沉重、窒息的黑色主调,她的肆意鲜活赋予了这首钢琴曲浓墨重彩的新曲意。
如果说谷梁泽华弹奏的是被走私犯盗走的空洞灵魂。
那贺欢眠演绎得就是那个可恶又危险的走私犯。
谷梁泽华停在绝望最高处,是永无止尽的黑暗。
贺欢眠则停在了精彩又危险的最高潮,是抓心挠肺的意犹未尽。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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