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下一口气,随后加快步子走过去。
我哥出门前穿的很单薄,两条长腿随意搭在桌子上,可能睡的也不是很舒服,哪怕在梦中,他脸色依然很差。
我来之前没进的去我哥房间,我实在没想到他会给卧室安上一个智能锁,我试着输了几个密码,无一例外都错了。
我思索了三秒,决定还是回自己行李箱拿件没怎么穿过的外套给他穿。
我自认为,相对于沈叔的外套,可能还是我的衣服,我哥更容易接受一些。
虽然到最后都免不掉一顿骂。
把外套从包里拿出来,轻轻盖在他身上。
全程我哥没任何反应,睡得好像还挺沉。
确认衣服盖的严严实实后,我准备功成身退。
突然一股凉意攀上手腕,我听见我哥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表情有些不悦:“走这么着急做什么,赶去投胎?”
我“嗯”了声,不动声色的挣出手:“就是急着去投胎,而且马上就要投不了了。”
我哥手劲一下加大,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我哥弯弯嘴角,像只得逞的兽,脸色也缓和不少。
我哥闭着眼慢悠悠的往上拉了拉外套,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坐着别动,我再睡一会。”
似乎是这样还不够,那双细长上挑的眼又从外套上端滑出来,不怀好意的目光粘在我身上:“反正你无论怎么投,最后都要来找我还债。”
我没去理会他,只是将餐盘往他面前一推,面无表情说:“既然醒了就把饭吃了,吃完再睡。”
“不饿。”
我哥在外套底下窸窸窣窣的动了一会,扭几个姿势才渐渐静下来,看样子是找到舒服的位置了。
我撕开三角饭团的包装袋,香味一下子蔓延,吸了吸鼻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饭团只剩余温,我囫囵几口咽完,感觉有些噎,捧着关东煮喝了口汤,汤汁顺着喉道流进胃里。
明明是已经凉掉的汤,却还是在我喝完后氤氲起腾腾热气。
眼前像被水汽晕开,隔着森森雾气,依稀听见自己说了声:“谢谢。”
谢谢你还记得我讨厌吃鱼,谢谢你是所有抛弃过我的人里,最后放弃我的人。
谢谢你,哥。
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七分。
我哥已经睡了将近三个小时。
收银员趴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打着瞌睡。
大雨挟着破空之势的雷电浩浩降临。
窗外的世界像被泼上浓墨,街道寂静,让人心里发毛,只有这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顽强坚守。
我心不在焉的刷着手机。
嗡嗡作响的振动铃毫无征兆的闯入这片宁静中,我瞄了眼,是我哥的手机。
是一串未保存的未知号码,并且已经在一小时内打来三次。
本来不想理会,但对方似乎相当着急,锲而不舍的打来一次又一次。
终于,我忍不住在最后一次振动前,接了电话。
取过手机找到便利店另一头仓库门前,蹲下,保持沉默。
对面充斥着杂乱的电流声,我低头看着脚下的白瓷地砖,倒映着的模糊影子,在一次次手机屏幕的明灭中变得清晰。
不知道究竟是听到了什么,趁着短暂亮光,我惊讶地看着脚下,面庞竟然跟几个小时前的我哥如出一辙,戾气逼人。
我打给我妈,铃声响了一分钟后自动挂断,点回微信,简单给沈叔交代了个今晚在外过夜的理由。
我已经没耐心等消息了,“啪”一下关了屏幕。
想了下,还是把伞留给了我哥用。
只是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正逐渐加大。
“沈大首席,下雨了,你的手疼吗?”
“沈大首席,听说许听回来了,你说他还有脸回来做什么?”
“毁了自己亲哥哥人生还不够吗?”
“首席,你见到我哥了吗,他以前最崇拜你了。”
“哦,我忘了,你已经不是首席了。”
“你早就拉不了琴了。”
“临江灯塔,首席能否赏个脸见一面呢?”
双腿沉重的仿佛被灌满了铅,硕大的雨点争先恐后的砸在身上,一层又一层雨幕重叠,像是要把人困死在原地。
人有时候可以很坚强,坚强到可以咬牙忍受一切不幸,有时候又可以很脆弱,脆弱到无法承受一滴雨水的重量。
我捂着脸,崩溃的蹲下失声痛哭。
再也不用忍受疼痛,再也不用故作坚强。
此刻我已经不是许听,只是浩渺天地中一滴水,任凭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再也没人能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我赶到时,灯塔下影影绰绰。
此时雨势已经渐渐小了,我扒下帽子。
大雾锁住了江面,迎面而来团团潮气,湿湿黏黏,让人莫名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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