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声发号施令,“你亲自去一趟西州……”
三十年前,柳太医因熙王而死?,当时的熙王为皇后保下来,很多年以后,他出征大兀,路过西州,探望柳氏一家,柳太夫人依旧因为丈夫的死?耿耿于怀,自然含恨熙王,熙王心中惭愧,扶持柳家在西州的医药买卖,后来一次立了大功,皇帝问他要?什么赏赐,他便将西州要?做封地?。
如果说扬州是十二王裴循的大本?营,那么西州便是熙王的根据地?。
熙王府长史如今便替熙王坐镇西州。
裴沐珩这一日?提早回到?府中,以为徐云栖回因白日?一事伤神,心存抚慰之意,哪知踏入东次间时,便见徐云栖带着银杏正在观摩今日?从太医院带回来的医案。
“你瞧这副方子,这是给宫里?五岁的小公主所下的药,病症是咳嗽高热,伴随鼻塞,起?先开了十二种药,有连翘,柴胡,牛黄,金银花……三日?症状未消,又加了几味药,分?量更重,种类也更多,可怜小小年纪吃了这么多药,脏器如何承受得?住,整个病期持续一月之久。”
“那是什么缘故?”银杏好奇问。
徐云栖又翻了几页,发现这位小公主一月总要?病一次,“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位小殿下当是积食之症,胃强脾弱,每每着凉必起?咳嗽高热,药倒是对症了,却又不是循着根子治的,自然好起?来就?慢了……若在退热的同时,给她服用珠珀猴枣散,病便好的快些。”
裴沐珩看着这样的妻子,知道自己担心是多余。
明日?要?去太医院当值,徐云栖这一夜睡得?很早,过去裴沐珩要?上朝,天还没亮便醒了,徐云栖也得?如此,可惜到?了次日?,裴沐珩照常醒来时,徐云栖安安静静睡着一动不动,日?子进?入八月,秋老?虎发挥了一波余威后,天气彻底转凉。
徐云栖一隻手露在外头,裴沐珩替她掖了掖被,随后轻声唤了一句,
“云栖。”
远远不到?徐云栖起?床的时辰,她不悦地?蹙了蹙眉,转过身去,娇软的身子蠕动着,玉足往他膝盖一蹬,有将他蹬开的架势。
裴沐珩还是头一回瞧见她赖床的模样,哭笑不得?。
正要?探身将她捏醒,身子刚伏过去,徐云栖大约也是警醒了,二话不说弹跳起?身,
“是不是晚了时辰!”脑袋毫无预兆拱起?来,恰恰将裴沐珩眉骨撞了个正着。
“嘶!”
疼声明显又暗又沉,徐云栖才知自己闯了祸,忙道,
“三爷,是我莽撞了,你怎么样,很疼吗?”
裴沐珩捂着左眼,疼得?眼冒金星,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夫妻俩手忙脚乱起?了床,徐云栖从药房里?寻来冰凉的膏药,擦在他眉骨处,红印子倒是消了些,只是短时间内疼痛是免不了。
徐云栖看着丈夫满脸歉意,
裴沐珩身上还挂着那身雪白的中衣,系带随意往腰上系着,衣裳半开不解,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手揉了揉眉骨缓缓放下来,修长的身影撑着梳妆台懒懒散散,颇有几分?落拓不羁的气质。
“云栖,我今日?怕不太好见人了。”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无奈。
徐云栖大约看惯了他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的模样,还是头一回见他仪容不整,形容懒淡,不得?不说,裴沐珩这挺拔的身材,俊美的模样,合着这副惨淡愁容便像极了江湖浪客,徐云栖不知不觉,竟看呆了去。
裴沐珩说完见徐云栖没有反应,定?睛看去,东边天际露出一丝鱼肚白,天光不算很明亮,却大致能看清屋内的景象,以及面前这张脸,她双目怔怔,端着几分?不谙世事的懵然与平静,清澈的眼珠就?这么凝着他一眨不眨。
裴沐珩心稍一怔,抬手将纤腰抱住,将人搁在梳妆台上,
“你看什么呢。”
徐云栖微微红了脸,随后小幅度摇头,“没什么,”眼看裴沐珩双目欲深,有不放的架势,徐云栖连忙提醒,“好了,时辰不早,咱们快些上衙。”
裴沐珩俊挺的脊梁往后一躬,腰弯下来,浓密的眉睫低垂,眼底的光幽黯深邃,觑着她。
目光交错片刻,徐云栖明白了他的意思。
得?哄。
环视一周,屋子里?无人,她很痛快地?在他颊边亲了亲,那一抹软糯快到?触不可及,如蜻蜓点水在那波澜不惊的心湖勾了勾,又转瞬即逝。
等那点涟漪慢慢平复,裴沐珩方才松开她,放她下来。
他不知她肯亲他,是因为喜欢,还是不以为意,换做别人他能断定?,但徐云栖这人没心没肺惯了,他不知什么人和事才能在她心底泛起?涟漪。
有那么一瞬,他很想试探,转念又放弃了,夫妻之间感情戳得?太破,为难的只是自己。
幸在熙王府离着宫墙不远,夫妻俩很快整饬一番到?了正阳门?。
陆陆续续有官员沿着白玉石桥往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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