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千阳呆了呆,慢慢转过头来,盯着他,声音有些迟疑:“……遥儿?”
“是我。”花遥拉了拉他的胳膊,“走吧。”
这下,剑修没再坚持,乖乖地被他拉上了楼。
关上门,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剑修,花遥眼神有些复杂。
他本来只是鬼使神差地想试一试,没想到殷千阳还真的被他骗上来了。
花遥不担心会暴露身份,殷千阳喝醉之后从来记不住事。
当初还在重华时,每次逢年过节,他们师兄弟三个就会聚到一起,小小庆祝一番。
那时就是这样,无论多淡的酒,哪怕花遥喝起来感觉像水似的,殷千阳都是沾唇即醉。
他醉了也不闹,就是呆呆的,反应很慢,谁跟他说话都不理,只有花遥能哄得动他。
那么多年都没变过,到了现在,还是这样。
花遥走到床边,殷千阳还没有睡,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态度一如既往,但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终究不是往日的他。
花遥拿出一朵赤血花,托起殷千阳的头,把撕下来的花瓣放在他唇边,哄道:“把这个吃了。”
殷千阳温顺地张开嘴,一点也没有犹豫。
花瓣很快喂完,其次是茎、叶、根……
喂下一整株赤血花,花遥把殷千阳放回去,伸手盖在他的眼睛上。
“睡吧。”
掌心被睫毛轻轻搔刮了两下,随后,便没了动静。
剑修的呼吸逐渐平缓,花遥放下手,回到椅子上坐下。
他抱着手臂,靠在椅背上,看了看剑修安详的睡颜。
赤血花是天生灵宝,若想完全发挥药效,整个服下才是最好的,但以殷千阳此时的身体,大概难以完全吸收,残余的药力留在体内,夜里怕是会有点难受。
不过殷千阳已经睡着,难受起来估计也感觉不到,等熬过这一夜,明日醒来,就能恢复些了。
日光渐渐下沉,窗纸上投射进来的光线变得逐渐暗淡。
花遥没有点灯,于是房间里也暗了下来。
安睡中的剑修额头慢慢渗出了热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花遥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张一向平静的脸此时染上了淡淡的红霞,眉心微微蹙着,透出些许难耐,鼻翼轻轻翕动,薄唇微张,吐出带着几分灼热的气息。
花遥没有动。
睡梦中的人似乎热极了,他动弹了两下,从被子里挣扎了出来,抓住胸口的衣服,身体微微蜷起,面上难耐之色更重,却又不知如何排解,只好蹙紧了眉,咬住下唇,呼吸愈发急促。
连自己弄也不会吗?
花遥垂下眼。
似乎也是,重华的大师兄一向清心寡欲,花遥幼时跟他同住同睡的那两年,就没见过他有什么狼狈的时候。
哪怕是花遥自己,在年少气盛的那段时间,也时不时就要天不亮爬起来洗衣服,但殷千阳却好像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永远都是冷冷静静,淡淡然然。
那素来端庄平淡的人,如今却咬紧了嘴唇,忍耐着难以压制的燥意,以至于唇齿间都渗出了血色。
花遥闭了闭眼。
这是最后一次。
他睁开眼,起身走到床边,伸出手,救出了那片被不断折磨的唇瓣,手指却也因此陷了进去,被两片淡色的薄唇轻轻含住,无意识地吮了一下。
花遥动作微顿,面孔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他收回手,解开两边的床幔。
暗红色的床幔静静垂下,将一切遮掩在内。
昏暗的室内,渐渐响起了轻微的水声。
一只手从床边的缝隙里落了下来,修长好看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抓住了厚重的床幔,指尖时松时紧,带着暗红色的布料轻轻摇晃。
直到一声带着鼻音的轻哼响起,那手蓦然收紧,指节紧紧绷住,随后慢慢放开,无力地垂落下去。
窸窸窣窣的动静响了一阵,随后床幔掀开,花遥擦了擦手,打开窗户透气,又去打了盆水,把屋里收拾干净。
等把一切痕迹都处理好,花遥回到椅子上坐下,抱起手臂,阖上了眼。
冷冽的风轻轻吹进室内,带走了一切暧昧的气息,也带走了一切不该起、不该念的情愫。
再次睁眼,看着剑修重新变得安宁的睡脸,花遥眼中再无波动。
这是最后一次。
殷千阳杀了姬月。
他亲手所为。
他亲眼所见。
无论如何,这件事,永远也越不过去。
重华
清晨,日光透过窗纸,落入房间。
床上的人睫毛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
看着眼前陌生的床幔,殷千阳有些怔然。
他慢慢坐了起来,散乱的发丝从肩上滑落,披散在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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