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三千煩惱絲,曾經,她悄悄地想過,他可有為她苦惱過。對於他來說,她的靠近可有憾動過他半分。她借著銅鏡所映照出來的容顏,暗暗觀察他的臉色。然而,都只是她想多了,他沒有任何心動或心軟的痕跡,只有一臉平靜地靜待她把他的頭髮束妥,再用一條湛籃的頭巾繫緊。然後,她便為他換上另一套衣裳。
當穿妥完畢,春花看著眼前這位綿衣華服,高雅華貴,風度翩翩的公子,她手足無措地垂低了頭。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見華衣下的江洐澤。自他瞎了眼,都不用外出,常居於家中,多以一身素衣寬袍為衣。當下,他又換上往昔的華服,站在她面前,她突然不甘多看他一眼,因為她意識到一件事,一件她淡忘了的事,他是她能肖想的嗎?
江洐澤待裝理妥當,便向著平林道:
"去椹灆亭。"
得他一個指示,他仨便出發。
椹灆亭,是一處建在人工湖水之上的四方亭子,湖水中央裁種了幾株柳樹。在和風熠熠,吹動樹枝,讓它拂過湖面,多搖曳生姿,又波光粼粼,好生詩意之地。而且,亭子前方兩方旁又是栽種一大片樹木,更令此處樹蔭連連,是消暑之地。
平林把江洐澤領入亭子內,來到亭內中央設有的圓桌附近落坐,並為他泡上一壺茶。當所有辦妥,平林便退出亭子,及把佇立在亭外的春花拉到一旁說話。
"春花,待會可要看好三爺!"
"為何這樣說?"
"待會兒要來的客人,是施遠候的世子。他與我們的爺相處談不上容洽。"
"那樣,他是一個怎樣的人?"
平林看了看春花,思量再三便道:
"他是一個放蕩之人。
"放蕩之人?"
"他與三爺雖是同窗,都是在百年書院求學,卻是兩走極端。那位世子偏愛詩詞歌賦,吹簫弄笙,好逸奢侈,終日游手好閒,與我倆的爺曾因一事發生爭執,便結下一些小樑子。所以今日,他到來意欲不閒,妳要多留晨,明白嗎?"
"是。不過,待會兒平林哥你不在這裡嗎?"
"二爺,剛才派人來傳話,要我響午過去尋他。"
"哦,明白。"
平林向春花交待清楚之後,便回亭內向江洐澤告退。
此時,亭裡亭外只餘他倆。他在亭外閒情品茗,她在亭外諾守本份,任由五月的微風吹拂他倆之間,都能把他倆的衣衫吹起一個小波浪來,兩旁的樹枝都沙沙地搖動,編奏出一首輕快的樂曲。
春花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在腰側舉出一隻張開五指的小手,感受微風由指縫間流走,望它能把一切都吹散吧!
驟然,傳來一陣暄嘩。
春花平視看過去,見到陳管事引領一群人走過來,其中一位行在中間的少年郎君,極其現眼。他穿著一套鮮豔的華服。在兩旁青樹的中間,宛如一把燃燒得極其璀璨奪目的火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讓他們沈醉欣賞火種的姿態,而忘記火是一種極危險的東西。
當他漸漸走近來,春花已不敢再張望他,垂下頭待他經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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