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唯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群里的数据分析报告,点击量曲线一跃而出,红得刺眼。
她想起评论区那句“谢谢你们让我敢说话”,想起晏之深夜对着剪辑稿反复修改时那句“要让更多人看到”……
心底的犹豫,恍如被阳光慢慢晒软的冰,一点点,悄然融化。
“地址发我吧。”她听见自己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要平静,“穿什么有要求吗?”
“没要求没要求!”沈若立刻活了过来,“你穿什么都好看!对了,我刚才问了晏之,她说她有空,也会来……”
岑唯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窗外一阵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在地面旋出一圈静谧的涟漪。
“知道了。”她轻轻地应了,没再多问。
挂断电话后,她走回桌边,拆开那盒牛乳冻。
玫瑰碎片与糖霜在舌尖缓缓化开,甜得刚刚好。
心头那点说不清的闷堵,在这一口甜味里,赧然失真。
峰会那天的礼服早已挂在衣柜最边上,是一件线条极简的米白色长裙。
岑唯站在镜子前比划了几下,忽然抬手,将头发中分别到耳后。
然后下定决心拿起手机,点开与晏之的对话框。又留下一句:
【岑唯:峰会见。】
发送的瞬间,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底那道缝隙里,悄然漏进了一点温柔的春风。
——
峰会现场的吊灯晃得人眼晕,暖黄光晕下,是一排排略显拘谨的身影与翻飞的纸张声。
岑唯坐在嘉宾席靠后的位置,不自觉地揉着发言稿的边角,已经捏出了明显的褶皱。
她提前了半小时到场,却在灯影流转的人群中扫了无数圈,也没找到晏之的身影。
也是,她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声。
那天她说话太重,晏之没来,并不意外。
她本来以为,既然“峰会见”已发出去,就算不回复,也是一种默许。
可现在看来,是她太天真了。
前排的讨论声逐渐平息,主持人扬声介绍下位嘉宾,一位男性自媒体人走上台。
他风度翩翩,手里举着台词卡,笑容带着某种自信,似乎已经预判好了场内的共鸣。
“最近有部女性题材短片很火,”他顿了顿,屏幕亮起,赫然是《白鹭》的封面,“但恕我直言,与其说它关注女性议题,不如说,是精准拿捏了情绪营销的密码。”
他的语调缓慢又笃定,宛如一个自居客观理性的裁判:“把创伤切成碎片喂给观众,用眼泪换点击,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消费?某种程度上,比那些猎奇视频更善于操控舆论。”
台下响起零星的附和,还有几道点头的视线。
岑唯的背一下绷紧了。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昨夜几乎没怎么合眼的疲惫此刻翻涌上来,眼前有些发黑。
她努力吸气,却觉得整个胸腔都被堵住了。
“尤其是那段录音,”台上的人继续,声音一阵阵扎进她耳膜,“刻意保留哭腔,放大恐惧,难道不是为了制造情绪对立?真正成熟的女性主义,不该是这样歇斯底里的。”
“我不同意!”
岑唯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响声,引得不少人回头。
她的声音发颤,喉咙干得要冒烟:“那不是‘煽动’,是她们的真实感受!你坐在这儿轻飘飘地说‘歇斯底里’,可你知道被偷拍、被骚扰时,那种想喊却不敢出声的窒息感吗?”
场内气氛一滞,随后有人低声议论。
男性嘉宾略微抬了抬眉,带着讽刺意味笑了笑:“看来创作者很激动啊,这恰好证明了——”
“证明不了任何事。”
一个清冷却极有分量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激起瞬间的涟漪。
岑唯猛地回头,整个人如被电击。
晏之站在会场入口,一身黑色西装利落冷静,低调却带着点熟悉的温柔。
她大概是刚赶到,鬓角还带着室外的风,眼神却明亮如满月。
她一步步走来,脚步轻稳,目光掠过会场众人,最终停在岑唯泛白的脸上。
“情绪,从来不是原罪。”
晏之开口,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尤其在女性议题里,‘情绪’不是造作的修辞,而是她们经历过创伤后的自然反应,是曾经被无视、被轻视的呼救。”
“我们做内容的人,不是要过滤掉这些‘不体面’的情绪,而是要让更多人知道——这些眼泪背后,是活生生的生命,是沉默太久的痛。”
她转向台上的男性嘉宾,神色温和却毫不退让:
“您说《白鹭》在‘消费苦难’,可您不知道,每一个愿意开口讲述自己经历的女孩,都要耗尽多少勇气。比起站在安全区里评头论足的您,她们才是真正的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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