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的马脚。
察觉到汪承微妙的停顿和眼神,他想到了另一件事,立时哽住,冷汗狂涌。
该不会是阿顺那个废物点心没把人弄死吧?
说起来,阿顺是前日把人送出去的,这都两天了,一点音信都没传回来……
而上京来的这位老爷,为何一来就格外盯住他不放?
难道是……阿顺办事出了纰漏,被拿住了?
为了脱罪,他……他把他们做的事儿,全他娘的抖搂出来了?!
反正阿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大头兵,真要追究,这黑锅也只能扣到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头上?要拿他去顶缸?!
他是如此神不守舍,以至于一个小兵申请说想离队去解个手,他也只是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便放他走了。
不远处,裘斯年坐在一棵虬枝盘结的老树上,微微晃荡着腿,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汇作了一条细线。
在发现纪准正跟着汪承时,他只讶异了一瞬,旋即归于了沉静。
自打他来到小连山,那股盘桓不去的诡异感便如影随形。
而当他在一丛低矮的灌木上,发现了一条被爆炸撕裂、早已僵冷发青的断腿时,这份诡异,终于攀至顶峰。
他正盘算着如何将讯息传给大人,汪承便来了。
在察觉到汪承言语间那句句诛心的有意敲打,和那若有若无的挑事意图后,裘斯年有了主意。
那小兵跑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面对着一处蓄满泥水的土坑解开了裤带。
裘斯年轻捷无声地跳下枝头,抄起了那条硬邦邦的大腿,掂了掂,一腿把他抡进了泥坑。
噗通——
汪承骤然回头,凝眉望向身后细微响动发出的地方。
如果他没听错,该是有人短促地惊叫了一声。
小队长又被他吓了一跳,瞪着双牛眼直勾勾盯着汪承的一举一动。
阿顺一去不回,管头儿那四个又死了,死在了“山匪”手里。
他奶奶的,小连山都快被搜秃噜皮了,从哪儿冒出来的山匪?
怕不是上头要卸磨杀驴了,在这儿找借口呢?
那他是该老实交代,还是……
汪承眉头紧锁,打断了他的遐思:“刚才说要小解的兵,怎么还没跟上来?”
……
不多时,汪承一行人七手八脚地从泥坑里捞出了差点被溺死的小兵。
那小兵浑身裹满粘稠的泥浆,全然成了个泥猴子。
一群人围着他,又是清掏口鼻,又是舞弄胸口,好歹把人捞了回来。
闻讯赶来的林师爷从山下急急赶了上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见到这个场景,只觉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
他有点无语了。
就算这帮人不想露脸,一直露腚也不叫个事儿啊。
越来越多的守矿官兵被惊动,聚拢过来。
看见这小兵满身裹着泥,浑似叫花鸡,一股寒意混杂着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他这副样子,倒是像极了那些矿工的死相!
在无数双惊惧目光注视下,小兵终于长“嗬”了一声,倒过了气来。
随着他一起活过来的,还有排山倒海的恐惧。
他伏在地上,一顿大咳,咳得泥浆飞溅。
好容易缓过一丝气力,他便嘶声哭嚎起来:“救命啊!有人,有人要杀我,他打我……他拿东西把我拍进坑里的……”
四周顿时一片大哗!
汪承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了一个人影大猫头鹰似的蹲踞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手上还提着什么东西。
他神情微微一动,迅速收回视线。
……什么人?
他没有贸然声张。
大人的叮嘱是挑事。
那他就要利用一切可能的力量,把火烧得更旺些。
思及此,汪承转向满面忧心忡忡的林师爷:“师爷,事态蹊跷,恐生变故。你手头可有守矿官兵名册?速速将所有人召集点卯,一个都不能少!”
那树上的人显然是听到了汪承的话,身子一纵,便悄无声息地没了踪影。
集合的哨响,在残破的小连山凄凉地回荡着。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分散各处的矿山官兵都在山脚下集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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