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记住这一切,而且是在和她形影不离的情况下记住的,何序跟她都没说过几句话,现在更是除了训练室,没有其他任何接触,她怎么知道的?
“咔。”
庄和西拧了瓶冰水,坐在沙发上小口抿,她的目光和手里冷藏过的水一样,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十点半,庄和西洗漱完毕,坐在床边擦头发。
外面走廊忽然传来一串轻到可以忽略的脚步声,到门口消失,不久出现又消失。
庄和西耳边彻底清净下来,她微垂的头上搭着毛巾,沉默片刻,手握在隐隐刺痛的左膝上。
自上次高烧之后,她左腿没再出现过那种强烈到令她无法控制的刺痛,而是悄无声息恢复到了何序出现之前,那种可以完全掌控的微弱刺痛。
或者……
还要更轻一点。
每次刺痛发生时,她的大脑对于痛苦的防御机制都会立即执行一个全新的记忆疗法——硬邦邦冷冰冰的假肢被人抱在怀里,疼痛被驱逐,神经被融化,她,被安抚。
那个方法行之有效,如影随形,无论如何摆脱不了。
甚至于,她越抗拒,那个怀抱带来的触感越清晰。
……
毛巾被抓下来扔在地上。
庄和西拿起床头柜上用来助眠的酒一饮而尽。
“砰!”
酒杯被狠狠砸回床头柜上,震得庄和西手掌一阵发麻,她手指动了一下,离开杯座,拿起旁边的手机——门口的高清监控里,何序脊背靠墙坐在坐垫上,身上披着一条绿色的毯子,一直裹到头,所以监控只能拍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和手机。
……她在下联机五子棋。
一会儿赢一局,一会儿赢一局,短短半小时,不知道匹配了多少个人,胜率百分之百。
这好像激励了她的热情,黑眼圈都不管了,十二点了还在手机里“啪,啪,啪……”
“啪,啪,啪……”
“我又输了。”禹旋都绝望了,一身颇有气势的铠甲都挡不住满身丧气。
是的,电影开拍了,现在是九月。
武训结束后,又经过一系列的准备,譬如服化道最终适配、外景验收、群演调度……一切终于准备就绪,何序跟随剧组来到关外,进行战场部分的第一次实景拍摄。
这里偏远,别说是娱乐活动了,电话都得用卫星的。
禹旋等化妆等得无聊,又实在无事可做,就和现场唯一一个闲人何序下起了五子棋——背对背坐着下,她们依然不是朋友——然后被何序完虐。
禹旋丧得想掀桌,捏住手机之前,张令忽然在后面喊了一声:“何序。”
何序起身应道:“在。”
张令:“你过来一下。”
何序想都不想往过跑。
禹旋:“……”好好好,别说她不想把那谁当朋友了,那谁压根也没打算跟她好,下棋是不会手下留情的,走人是不会打声招呼的。
禹旋两手环胸,冷眼盯人。
何序一路小跑到张令跟前,问:“怎么了令姐?”
张令:“和西还在化妆,你来配合我走戏,主要是枪战动线和对打排练,这是和西很重要的一个特写长镜头,她身体情况特殊,我们尽量把所有准备都做好,快速过。”
何序:“明白。”话很短,眼神很坚定。
张令不禁多看了何序一眼,相处好几个月,她和何序也算是熟人了,但每一次她进入状态,从呆呆愣愣的小姑娘一秒切换得坚定沉稳时,她的心都还是会为之一振,觉得她的内里远不如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
有什么关系呢,打得漂亮就行了!
张令从小习武,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迅速和何序确认分镜脚本——所有庄和西要熟悉的剧本、分镜脚本,何序也都提前熟悉了,只需要告诉她是哪一场。
确认好之后,张令叫来配合走戏的武行准备。
这一场是女将军柴照野为救人被敌兵围攻,近身对打的戏。
何序在脑子里回忆走位,拿起长枪的那一秒,她抬起低垂眼皮,看向已经准备好的武行,明明没穿战甲,却好像已经沾满了敌兵的血,一双眼睛如开刃的薄钢,映着无形烽火,浑身都是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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