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某自知修为低浅,但蝼蚁尚拼尽全力求生,何况人乎?人间动荡,百姓遭殃,虽然我等世外之人不受波及,可天师道立派宗旨,以天下百姓安宁为基,如今天上的神仙要挖我们的地基,岂能让他们如愿?”
段应龙从椅上起来,坐在大厅中的天师道弟子、长老也都一一起身,左侧首位的陈鸢、殷玄陵,右侧的青虚、飞鹤也都跟着起来。
首位的身影迎着外面吹进的风,袍袂微微翻飞,声音中正洪亮。
“我等世间修行之士,皆来自民间,神仙不仁,我等责无旁贷。就算道场被损毁,我等身陨魂灭,也决不妥协,诸位!
用人世间的坚韧,告诉他们,这里不是神仙的菜园,想来就来,想摘就摘,我等也不是菜蔬瓜果,就算身死,也要拼尽最后一口气,不堕人间威风!”
“不堕人间威风!”
“不堕人间威风!”
……
外面成百上千的声音汇集一道,哪怕心性懒散、或孤僻的修道中人也难免被这样的雄壮感染,跟着叫出声。
声浪翻滚。
另一栋木楼上,不算整齐的木栏后面,佝偻的身影在一声:“师尊小心风大。”的轻柔话语里,拄着拐杖出神的望着对面的大厅,穿过人与人的缝隙、窗棂的缝隙,看到那身影的衣角,眼里是微微的湿红。
还一个太平世道
“大哥哥……”
她轻声念着许多年许多年未曾喊出过的称呼,再看去拐杖上的手背,皱纹布满,有了许多大小不一的黑色斑点。
那是苍老之人独有的。
“你还一头青丝,而巧儿……已是鹤发枯树。恕巧儿……不能与你相认……”
“师叔祖?!”
有女弟子过来,看到老妇人的侧面时,老妇人声音平淡,只说了句:“这里的风挺大的,进去吧。”
转过湿红的双眼,拄着拐杖从女弟子身旁缓缓步入里面。
这边安静,那边喧嚣已起。
陈鸢、段应龙等人被一众天师道弟子、修行中人簇拥着发下了属于各自要做的事,时间紧迫的关系,每五人一队,在这片空地上开始着手布置当年天师府一套法阵,这是青虚记得不多的一套,专门用来对付道行高深的妖魔。
不过对方是神仙的关系,重新改变了法阵结构,剔除了克制妖魔的敕文,而重新修改的敕令,原本是祈神护身,反其道而行,就是祛神克制神力的敕令。
这些几日以来都是陈鸢、殷玄陵、胖道人、青虚、飞鹤,以及参考其他修道中人的建议,每一个篆文都经过精心挑选,法阵每一段铭文、运转的法线都经过甄选、修缮。
在第七日的时候,总算才将这个法阵大致修缮完毕,之后便是要放大数倍,以这片空地四周的山林、河水为阵,而修为最高的殷玄陵则为阵眼,这样一来就能有远远不断的法力来供给。
领了各自要负责的法阵一段后,分了各队的修道中人和天师道长老、弟子在这片空地正全力布置法阵。
正干的热火朝天时,外面的情况也不断传回来,一开始的几日并没有什么,可布置法阵的这段时日,派去外面的弟子回来,说起了奇怪之处。
夏日一时晴天一时大雨再正常不过,但传回的消息,却是外面一连阴了十来天,全是厚厚的阴云,天地间仿佛都陷入昏黑的旁晚。
听到消息的段应龙,立即寻来了巡查法阵各处的陈鸢还有殷玄陵,“恐怕天上的神仙要比我们想象的动作要快,会不会是知晓我们要做的事,提前发动了?看这天象,恐怕是要下一场前所未见的大雨。”
陈鸢沉思了片刻,点头:“应该是,天灾人祸,其中天灾最能让凡间感受到天威赫赫,才能让百姓对神灵毕恭毕敬。”
“大雨一旦落下,洪水暴涨,恐怕百姓难以抵挡。”段应龙虽然明白轻重,可终究还是担心外面的人,“若分出一些修道中人,用法力拖延大雨落下,恐怕诛仙阵将难以短时间布置完成。”
一侧的殷玄陵许久未说话,待这位掌教说出心里担忧,才缓缓睁开眼,开口打断。
“不能停下,百姓能自救,就算伤亡有些,但相比那些神仙真身下界引来更大的灾难,至少我们能救更多的人!”
陈鸢沉默在座位上,这样的难题,他以前也经历过,不过是在镇魔窟里,从常威的日记里看到的。
这是难以决断的一个问题。
保全少部分人,就会拖延法阵布置,从而让更大的灾难降下,牺牲少部分人,那就更多人牺牲。
虽然不少人说,凡间百姓不过是世外高人眼中的蝼蚁,可真摆在面前,那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会哭,会笑,日出而坐,日落而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在暴雨引发的洪灾下,恐怕是难以让陈鸢忍受的。
“或许,可将他们提前迁走,应该……还有一点时间。”
走到楼外,陈鸢法力密布双眼,看透罩在头顶的幻象,外面天色阴沉的可怕,随时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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