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胖道人嚷了一声,重复问他一遍,店家老头才笑了笑,哈了一口白气继续说道:“是人……是人的模样。老朽啊,在这里许多时日,见过他们许多回了,一次老朽也是好奇,挑着灯笼去那边看看,结果一眨眼的功夫,风里就有一道人影飘来,重重落在我面前,人的身子,人的面孔,就是全是沙……把脸都糊得看不清楚咯。”
老人歇了口气,望着石碑那边叹了口气。
“他们没有要害老朽的意思,立在那保持各自的姿态一动不动,当时吓坏了,捡起灯笼就往回跑,这一跑,却也瞧见他们身上那层泥沙下,是一层甲胄。”
这话令得陈鸢三人皱起眉头,不过没打断老人的话,继续安静的听着。
“……那甲胄的模样,就跟玉涧关的兵将穿的一样,不过有些却是婆刹那人的,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婆刹那?他们不是灭国了吗?”
这个西域大国早已四分五裂,究其原因跟陈鸢大有关系。眼下听到老人说出里面居然有婆刹那人,对这里面的疑团更是好奇了。
“是灭国了……老朽当时也在想为何会有婆刹那人。”店外的老头颇为惆怅的站起来,笼着袖子进来,去灶头那边热起茶水。
“后来想通一件事,这些泥沙人,或许就是数年前杀入西域婆刹那国的我大晋男儿,或许是那场大战中走失,亦或是跟婆刹那士兵打到了别处,最后被风沙所覆……才成了这般模样,想通这关节,老朽就不怕了,每日黄昏前,给他们插上一炷香,算是告慰这些曾经为这西北而战的将士亡魂吧,只是可怜他们身子随风而起,四处漂泊,夜晚又回来,眺望玉涧关。”
老人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茶棚里,胖道人拿手肘抵了抵陈鸢,压低声音道:“东家,这怕是当年你杀入婆刹那时,造的孽……”
话语落下时,茶棚一角的半截香,烟气忽地飘渺,外面顿时刮起一阵大风。
无论陈鸢这边三人,还是对面茶棚的商旅,视线之中,俱看到一道道人影在掀起风沙里,一晃而过,飞去那石碑后面的戈壁旷野。
“我佛慈悲。”
镇海和尚闭上眼睛,竖印躬身朝那边一拜。
“过去看看吧。”
被孙正德这么一提醒,陈鸢心里有着颇为复杂的情绪,拽起还在吹热气的师父,在疯老头嚷嚷:“让为师喝一口,最后一口。”的声音里,大步走向那边卷起的茫茫风沙。
“哎,别过去啊!”对面的茶棚不少商旅站了起来,朝那边步入大风里的四人大喊,恍如眼花般,只剩下牛车和一头老牛还在,四人的身影已在那片蒙蒙沙尘不见了踪影。
送亡者回乡
呼呼——
风沙漫天遮去了冬日的晚霞,砂砾、冷风吹在人脸上,如刀子般割的生疼。
“东家,我这有辟风的法术。呸呸~”
胖道人吐了口嘴里的泥沙,抬着袖口遮在面颊,施出法术时,他才看到前面的陈鸢、疯老头、镇海和尚早已屹立这片风沙里了。
陈鸢神色复杂的看着呜咽吹拂的风沙,密密麻麻的砂砾之中,一道道人的轮廓时隐时现。
“我佛慈悲。”
镇海和尚朝这些漫沙飞舞的人影持印稽首一礼,“愿此间怨恨平息,愿此间亡者早登大轮净土。”
“念几句就登净土,他们也不用在这儿飞了好几年,你们这些和尚尽说空口白话。是吧,东家。”
胖道人话语问来,陈鸢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漫天风沙里显出的一道接着一道的身影,有时飞的近了,能见沙人脸上五官、甲胄轮廓,栩栩如生,或者真是那店家老头所说,曾经俱是活生生的人。
“这风也不一般。”
“天地枉风,枉死者的怨念聚集在一起污染了这片风,这才经久不息。”镇海和尚看出了端倪,可没有往日那种降妖除魔的凶悍,他闭上眼,叹了口气:“贫僧能感觉到这股怨念并非想要害人,而是对故乡的眺望,对后来者诉说他们的事迹,不想被人遗忘。”
陈鸢望着砂砾中不断显出的人影,向和尚低声问了一句。
“如果不设法停下这风,它会一直吹下去,这些士兵也会永远不停的在这方飘零?”
镇海点了点头:“会。”
陈鸢也跟着点了下头,松开师父的手,“师父,要耽搁一点时间了。”
“没事,你忙!”疯老头大度的挥了挥手,饶有兴致的看着风沙里的人影,跃跃欲试的蹦跶两下,想要也跟着飞上去,可惜根本没办法,索性从袖里一摸,扯出一只蛤蟆来,摸着大蟾的脑袋,“你不是想当我徒孙吗?去里面探探,有什么?!”
蛤蟆鼓大蟾眼,‘孤寡’叫了一声,不等它反应就被一把抛去了那片风沙里,挣扎扭动,飞来飞去的打着旋儿,好不容易恢复真身,变成小山般的蟾精轰的落下来,才稳住身形。
“里面除了泥沙做的人,什么都没有。”蛤蟆边说边往外吐着砂砾,疯老头不甘心,觉得应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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