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非男就女才正确应该的总性别框架下,大多性少数群体在生理和心理上都过得很辛苦,得小心谨慎地活。
不然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蹦出一个顺正统性别观念人士,对他们指手画脚或动手动脚。
他把叶燃从医院背回去那天,叶燃指着诊断里的畸字问他:“哥,这个字是读奇吗,什么意思啊,也是奇怪吗?”
他念不出口,只说:“和特别差不多。”
叶燃听了还有点得意,说:“对啊,族人也这么说我,我什么都有,还都长得很漂亮。”
那时他忽然就有了要把叶燃放在能顾及之处尽量顾及的想法,让他住在家里好好照顾。他想叶燃能一直都这么看待自己和自己的身体。
叶燃的身体是很漂亮,漂亮得超乎性别打破认知。只是在大多数人都是顺正统性别观念者的环境下,大概率只会是想一探究竟的奥秘或者避之不及的病。
这就是他最觉得无力的地方:朝叶燃发难的虽然是某个具体的谁,但支撑在背后的是轻易撼动不了的,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价值观念和规范。
这意味着叶燃无论到哪里,只要稍不注意,都有概率不低的可能遇到今天这种程度不一的事。
之前叶燃说要靠自己生活,他很乐意放手,甚至想主动推一把,但现在他不想放开了。
叶燃那么好骗,脾气又软,连生气都不会,给点恩惠翻倍还,被欺负就缩回自己壳里躲。他不放心叶燃一个人,更不放心叶燃和别人。
他是能力有限顾不全叶燃,但现在找不到还会有谁能做得比他更好。如果有,他马上把叶燃送过去。他再听不了叶燃一身伤地哭着问他为什么总会这样。
萧鸣雪点上最后一支烟,再次独自做了他和叶燃两个人的决定——如果叶燃愿意,他们可以就这样过下去,不论以什么名义。他会尽所能护着叶燃和他那份天然纯,他想叶燃一直开开心心。
他和叶燃的四不像关系还没三个月,但从叶燃住进他家开始算,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快小半年。
他做好随时结束的准备,却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想过要主动结束。能乐在其中地维持这么久,他自己都没料到。
也正常,碰上叶燃的事一向说不清。近点好比他说不清现在做的决定是不是又是一时冲动,远点好比他说不清对叶燃还是不是只是宠物弟弟和床友。
他像早期古人分不清蓝绿一样,分不清他对叶燃的蓝和绿。那就也像古人一样,分不清就统称为青吧,他对叶燃就叫对叶燃。
叶燃睡得不安稳,梦见傍晚他被鲁先生拖着下楼走到街上,说他是变态。过往的人在打量议论他,他辩解几句没人信,便随他们说,用力挣着想逃走。
到面包店街角,他听到接连的喇叭声,回头望去是萧鸣雪的车。他大声喊着萧鸣雪,萧鸣雪下车来追他,路上的人就转而盯着萧鸣雪指指点点。
惊醒后叶燃心跳很快,身上都是冷汗。他往旁边伸手没有摸到萧鸣雪,出房间去找,走到客厅看到他在阳台上吹风,原地站了几秒,又回去睡下。
警察走后店长问他:“用不用打电话叫你男朋友来接你?”
他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
萧鸣雪来接他都不会到店里,只会在街角等,就怕影响到他工作。
店长说:“我碰见你们好几次了,看起来感情很好。”
他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说:“不用了,今天谢谢店长,我能自己回去。”
店长说:“我送你回去吧。你现在合同上还是我的员工,出了事算我的。”
他便没再拒绝。
路上店长说:“我和店里的同事早就知道你是变性人。”
他心里惊涛骇浪,“我没变性。”
店长说:“你别紧张,没关系的。”
店长一直在帮他,他犹豫了会儿问:“你们怎么知道的?”
店长用这不是很明显吗的语气说:“你长得就偏美,短胸衣的痕迹在穿工作服短袖时挺明显,胸也容易看出来。”
他瞬间有种衣服被扒光的感觉。他还以为藏得很好,结果他们早就知道,虽然猜错了方向。
他问店长:“我身体这样,你们不介意吗?”
店长说:“说实话,开始是有点,会担心你有不良习惯乱搞或者携带点什么,毕竟是高危人群,你也懂的……但你有大医院的健康证明,做事又很老实,就没什么想法了,只是很好奇。”
意思是说他们即使对他和善,心里也觉得他有病过?他心里异常平静,向店长道歉:“对不起,因为我的事搅了店里的生意,请问我需要赔多少钱?”
店长道:“不用赔钱,不过明天可以不用来了,这个月的工资会按天打到你卡上。”
他说好。
即便店长不说,他也不会再去。店里的生意以附近的社区住户为主,今天的事肯定会在周边传开,面包店可能会受影响,还说不准会不会有第二个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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