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绮赧然笑了。
国库财权攥在外戚手里,害处不在一朝一夕,远北是唐国最凄苦之地,杜平沙的难处,她能理解,但不想体谅。
此人干系庞大,她亦不会轻易处置。
她便问:所以,杜侯这次挥兵南下,是想为远北搏一个富贵荣华?
杜平沙俯首道:自老臣收到衍州周氏的密信,日前又见到周淑君的尸体,便知这一局已经走到头。到了老臣这个位置上,原想是,进退两难,唯有赴死。可要老臣一人死容易,远北拢共十五万大军,又当如何?
唐绮听完一时语噎,这是个大问题,外戚留下的诟病和窟窿,需要去整治,去填补,否则接下来就是兵乱。
那夜灯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她起身走向杜平沙,将人搀扶起来。
若杜家支持太子登基,稳住远北局势,来日椋都必有应对杜侯所虑的办法,就看您眼前这关如何去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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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平沙将唐绮的话听了进去,她岁及迟暮,再次为远北择选了全新的路。
唐绮忧心国事重负在身,接风小宴上不愿听那些曲意逢迎,灌了满肚子酒,摇摇摆摆地跟唐峻告了退,由身边长史白屿扶出摆宴的极乐殿。
这座宫殿毗邻东宫,因前朝太子案曾荒芜过一阵子,是唐峻入主东宫才清扫出来的,时间仓促,外边廊子久经风霜,许多地方朱漆脱落,来不及翻新。
唐绮不知在哪处蹭了半个胳膊的灰,曹大德在长廊上遇到她和白屿时,就哎哟出声提醒。
二公主,这袍子都脏了,您醉成这样,不若今夜别回公主府了,歇在元福宫昭皇妃娘娘那里吧?
秋风穿堂刮过来,唐绮被冷意激得醒了神。
她由白屿搀着扶着,受心事憋闷,再给这冷风一吹,整个人都显得暴躁凶狠。
曹大德被她推到了一边,她扶住廊柱歇上口气,回头见曹大德没走,瞪着人道:瞧什么?瞧你二公主的笑话呢?
奴婢岂敢。曹大德知她是醉话,迅速招呼旁边的小内宦来提灯笼,又对白屿说:长史把二公主扶稳当了,外头宫道没点灯,走慢些。
白屿颔首应下,唐绮醉意阑珊,斜眼看了看那粉面小内宦,摇头说:不要你送。
小内宦一脸为难,又看向曹大德求助。
白屿为其解围,架住唐绮胳膊说:殿下,外头黑,要人提灯笼。
唐绮大半力气卸在白屿手臂上,趁着醉意大声道:不要送!
成兴帝生前最是疼爱这女儿,捧在手心里养大,如今人刚去没多久,帝姬心里能是滋味儿么?这些天她没哭过,还要帮着太子鞍前马后地处理糟心的事儿,人也是真疼了,累了。
曹大德见她醉酒动了怒,没有不依的,立时哄说几句,把小内宦手里的灯笼拿过来,交到白屿手里。
等人几步一踉跄,歪歪扭扭走远,二十四衙门总管大太监才收回注目礼,转身要往宴席上去。
小内宦进宫还不久,因懂事又手脚麻利才刚刚被曹大德提到跟前办差,这时他不解其意,隔着老远又望了望二公主远去的背影,才过回头,问:老祖宗,您是替着二公主着想,她怎么还不领情呢。
曹大德一巴掌拍到小内宦的后脑勺上,皱眉说: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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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唐绮出了端门,被白屿搀着登上公主府的马车。
这是喝了多少?百灵怕人受风,转手去把帘子都放下来,长史大人?
白屿重叹,神色复杂道:喝了挺多的,这次估摸着是真醉了,赶紧回府吧。
百灵应一声好,招呼前边驾车的马夫。
回府吧,慢点走,不急于一时,别让殿下受颠簸。
马夫勒缰绳,车轱辘压在永泰大街平坦道路上。
唐绮本是靠在马车车壁上的,这时突然坐直起来。
她睁开眼睛接了百灵端来要喂她的醒酒汤,面色平静,先前的醉意又让人瞧不出了。
不回府。
白屿和百灵同时一愣。
白屿问:那殿下要去哪里?
唐绮拆箭袖束封,扔到一旁后,眼里有了旖旎。
她说:去忠义侯府。
这模样瞧着像是醉着呢,又像是没醉。
白屿一副了然的神情,笑道:那先去侯府。
小半个时辰后,公主府马车绕进偏僻巷子,改道钻到了忠义侯府侧门。
唐绮把醒酒汤喝了个精光,就着怀里拿出的方巾擦过嘴,偏头去问白屿:我醒着呢,没哪处不妥吧?
百灵叹气,白屿无奈。
唐绮自顾自地点一点头,把方巾折叠起来揣进怀中,对他俩道:就在门口等我。
今夜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
这个时候都中大户人家多半熄了灯,百灵有些担心她酒没醒好,急忙说:殿下,还是奴婢送您进去吧,奴婢扶着您。
唐绮根本没听百灵说话,她掀起帘子跳下马车,抽出车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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