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坐于妆镜前,身上是层层叠叠的赤色嫁衣,衣摆上用金丝银线绣出的鸾鸟,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她面无表情,任由喜娘为她簪上沉重的凤冠,那垂下的珠络轻晃,敲打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颊,冰凉刺骨。
“娘亲……”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已经一岁有余的小邺君不知何时挣脱了乳母的怀抱,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身边,仰着脸庞担忧地问,“娘亲,你是不是不高兴?”
姜姝宁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针扎了一般。
她弯腰抱起儿子,低声否认:“没有,娘亲没有不高兴。”
“那娘亲为什么不笑?”小邺君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试图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姜姝宁想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可嘴角却重如千斤,无论如何也无法扬起。
今天是她与萧怀瑾那场豪赌的最后期限。
若萧凌川未能出现,她便要彻底沦为萧怀瑾的王妃。
希望,正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变得愈发渺茫。
北陵与大邺,相隔何止千里。
即便萧凌川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未必能在这短短三日内赶到。
更何况,此刻正值初春,冰雪消融,那连绵的雪山最为湿滑难行,塌方雪崩时有发生。
想在三日之内安然抵达北陵京城,无异于痴人说梦,难于登天。
小邺君见她神色愈发苦涩,扁着小嘴,执拗地摇着她的手臂:“娘亲,笑一个嘛,君儿想看娘亲笑!”
“是啊,姝宁。”一个温和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为何不笑?”
姜姝宁身子一僵,不必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萧怀瑾一袭大红喜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竟透着几分昳丽。
那抹红实在扎眼,姜姝宁下意识别开目光,将怀中的小邺君抱得更紧。
萧怀瑾见她态度冷漠,也不恼,蹲下身,视线与小邺君齐平,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润笑容:“君儿,再过几个时辰,我便是你的父王了。从今往后,你要唤我父王,记住了吗?”
小邺君立刻把脸深深埋进姜姝宁的怀里,闷声闷气地嘟囔道:“我不要父王!我只要娘亲!”
孩子的抗拒让姜姝宁心疼,她冷下脸,对萧怀瑾道:“殿下,君儿尚且年幼,不懂事,还请你不要逼他。”
“我怎么舍得逼他?”萧怀瑾缓缓起身,伸手便要握住姜姝宁的手,目光深邃如井,“姝宁,你放心,我一直将他视若己出,往后也定会对他好。哪怕日后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君儿,也永远是我宁王府唯一的世子!”
他的指尖触及她的肌肤,带着一丝凉意。
姜姝宁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他掌心抽离。
“殿下,”她抬眸,目光清冷,“吉时未到,婚礼未始,按照礼数,你我不该见面。请回吧。”
萧怀瑾察觉到她的疏离与驱赶,但他毫不在意。
过了今夜,她便是他的宁王妃,再也无处可逃。
“好。”他嘴上应着,眼中却满是势在必得的占有欲,“那你安心装扮,本王在外等你。至于君儿,还是交由乳母带着为好,免得扰了你。”
话音刚落,两个身强力壮的妇人便应声而入,不由分说地从姜姝宁怀里抢过小邺君。
“娘亲!我要娘亲!”小邺君的哭喊声凄厉,手脚并用地挣扎着。
姜姝宁心口翻涌着怒意,面上却只能露出一副无能为力的悲戚模样。
她知道,这是萧怀瑾最直接的警告,用她最珍视的软肋,逼她乖乖就范。
殿门被关上,隔绝了儿子的哭喊。
姜姝宁藏在宽大袖袍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镜中那个凤冠霞帔、神情冰冷的自己。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萧凌川若来,她便随他走。
若他不来……她便只能自救。
袖中藏着的银针,便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退路。
兵临城下,抢亲
萧怀瑾踱步到皇宫的宴会厅。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暖气融融,与殿外北陵早春的寒意宛若两个世界。
琉璃灯盏高悬,光华璀璨,映照着满堂宾客的笑脸与华服。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舞女们身姿曼妙,长袖翩跹。
为了讨好他这个大邺的钱袋子,北陵皇帝耗费心力财力,将这场婚宴操办得奢华至极,不仅宴请了整个北陵所有朝臣和世家贵族,就连排场都几乎快要赶上他当年迎娶皇后的盛典了。
萧怀瑾身着刺绣繁复的红色喜服,眉眼间是压抑不住的喜色。
过了今夜,他与姜姝宁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们成婚之礼,哪怕是赌注,她也反悔不了。
BL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