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推开门,温热潮湿、饱含着浓郁草药香气的水雾扑面而来。
浴池很大,池中注满了温度适宜的热水,水面漂浮着新鲜的花瓣和驱乏的草药包。蒸腾的水汽如同柔软的纱幕,弥漫在整个空间,让一切都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暃就靠坐在浴池的角落里。
他闭着眼,头微微后仰,枕在光滑的池壁上。赤裸的上半身浸泡在清澈的热水中,紧实的肌肉线条在水波折射下若隐若现,水珠顺着他流畅的肩颈线条滑落,滚过宽阔的胸膛和壁垒分明的腹肌。那张俊美的脸庞此刻在水汽的氤氲中,竟显出脆弱。
那是卸下了所有盔甲和面具后的真实倦怠,薄唇也失去了平日惯有的锐利弧度。
这副模样……像一头在水中小憩的猛兽,安静,无害。
这与你预想中的场景截然不同。
你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志得意满、享受杀戮后余韵的胜利者。你做好了面对他的审视的准备,要质问他为何要斩尽杀绝,要确认他究竟是不是一个连亲兄弟都能下手的怪物。
然而,眼前这个浸泡在热水里、闭目养神、浑身散发着疲惫的男人,打乱了你所有的进攻的节奏。
你僵立在池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静默中,暃察觉到了你的存在,他缓缓睁开了眼,眼眸如同蒙尘的星辰,带着被水汽浸润的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清醒。
他看清了是你,看清了你脸上那来不及掩饰的复杂神情——惊疑、愤怒、还有……无措?
“怎么?不是说不来吗?又反悔了?”
他歪头,嘴角似乎想勾起一抹惯有的戏谑,但那份疲惫感太重,让那笑意显得有些勉强,“还是说……在床上做腻了,想换换地方?”
“殿下……”你险些被他的轻佻带偏了心神,心脏因那暧昧的暗示而狂跳了一下。
但你立刻掐灭了这点涟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臣今日在寝殿翻看闲书,读到一段百年历史,听闻汉帝曹丕继位后,忌惮其弟曹植才名,令其七步成诗,否则便要治罪。曹植悲愤之下,七步之内吟出那首流传千古的《七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丕闻此诗后,终究还是放过了曹植。史书皆赞其顾念手足之情。可臣在想……若当时曹丕心肠再硬几分,无视那首诗,直接……杀了曹植,又能如何?毕竟那时,曹植手中已无寸兵,对曹丕的帝位……已然构不成半分威胁了。”
你停顿片刻,让话语中的重量沉入这片水汽氤氲的空间,然后才缓缓问道:“不知殿下……对此事,作何看法?”
“小杞。”他突然开口唤你的名字,让你浑身一颤,你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以为那层被疲惫包裹下蛰伏的怒意终于要破茧而出。
他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你愣住:“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何必又拘泥这君臣之礼?在这里,只有你我,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臣……不敢……”你脱口而出,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比他的威压更让你心慌意乱。
“我只是觉得,”他从浴池中站了起来,温热的水流哗啦一声从他健硕的躯体上倾泻而下,晶莹的水珠沿着他紧绷的肌肉线条滚落。那充满力量感的身体和胯间不容忽视的存在,让你瞬间面红耳赤,目光如同受惊的蝴蝶般慌乱躲闪,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踏着湿漉漉的地砖,一步步向你逼近。你下意识地后退,脊背却猛地撞上墙壁,再无退路。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将你困在他与墙壁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在我面前,你好像一直……很紧张?”
你被他圈在方寸之地,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沐浴后混合着药草的温热气息,脸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只能勉强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殿下……天子之姿……臣自然……敬畏……”
“呵,”他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你只是不想和我拉近距离。”他抬起手,指尖拂过你滚烫的脸颊,“你想用这层敬畏的冰壳,把自己裹起来,好拒绝我。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更平等地相处……像真正心意相通的伴侣那样。”
更平等的相处?
你今天……才对澜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要不是你确定自己一整天都和澜形影不离,你简直要怀疑是澜向他告密了!
看着你眼中无所适从的迷茫,暃的耐心出奇的好。他并没有进一步逼迫,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循循善诱:“如果……小杞愿意和我更亲近一点,愿意试着叫我的名字……”
他目光扫过你紧抿的唇瓣,“……我就回答你刚才那个关于曹植……或者说,关于‘兄弟’的问题。”
什么?
你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他他……他这是在干什么?
调情?
而且还是在这种赤裸相对、你被逼到墙角的窘迫情境下?用你迫切想要知道的政治隐喻答案,来交换一个……亲昵的称呼?
果然是暃!连调情都带着如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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