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深阁卧室里的窗帘没有拉严,留了一条很窄的缝隙。他侧躺在柔软的床上,目光很安静地盯着窗外大雪飞扬的景象。
他关上卧室的门后,祁深阁便没有再进来过。他听见一墙之隔的浴室传来水声和洗漱的声音,然后是拖鞋与木地板摩擦发出的啪嗒声,以及开灯关灯的响动。
最后,这一切嘈杂在与他只有几步之遥的空间里被归为一处,安静下来。紧接着,窗外另一栋居民楼正对着窗口的灯光也熄灭了。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荒芜的静谧,除了铺天盖地飘扬而下的洁白以外什么都感受不到,似乎只剩下自己还醒着。
鼻尖仍然萦绕着那股清淡的木质香气。许书梵慢慢闭上眼,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时,世界仍然是寂静一片。
许书梵睁开眼睛,很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又同样迟缓地扭头看向一侧的窗户,发现窗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拉严了,那道容许他窥探雪夜的空隙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他从床上起身,拉开窗帘,看见雪已经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盛的日光,让人无法直视的灿金色从天边铺到眼前,在楼下连绵的雪地中映射出浮动的光斑。
许书梵安静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然后转身把杯子叠好,抚平床单上的褶皱,这才踩着拖鞋开门走出卧室。
公寓里仍然是昨夜那副空荡清冷的样貌,空气一片沉寂,显然祁深阁已经出门了。
许书梵走到客厅里,在茶几上捡到一张对方留下的字条。锋利又极具风骨笔画勾勒出短短两行汉字:
【餐桌上有早饭,吃完之后把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一下。】
很简洁的两句话,许书梵甚至能够想象出来祁深阁用中性笔写下这些字时冷淡的神态。放下纸条,他走到餐桌前面坐好,掀开用来保暖的食盒盖子,开始吃那一碗祁深阁给自己留下的玉米蒸饺。
蒸饺已经不是很热,但味道不错。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地解决了这顿早餐,许书梵把碗拿到厨房洗了。
洗碗的过程中,突然久违地感受到胃部针扎似的抽搐,他的动作顿了片刻,但坚持着直到把所有东西收拾干净之后才回到客厅,找到自己昨晚一直背着的那只大旅行包。
拉开拉链,他从夹层里找出药盒,数出应该吃的份例,就着手边的温水吞咽下去。
药很苦,但舌尖经年累月地被迫接受它,如今已经习惯了。
吃完药,他按照原来的位置很妥善地把药藏好,又拉紧拉链放回原位,装作自己从来没有动过旅行包的样子。
四处环顾了一圈,许书梵在洗衣机旁边的脏衣篓里找到了自己昨天洗澡时脱下来的毛衣和裤子。上衣倒还好,但裤腿的一角已经被脏污的雪水给沾湿,带着一块扎眼的深色。再加上对方很有洁癖患者的嫌疑,他理解祁深阁为什么要特意叮嘱自己把衣服洗了。
有付诸实践的想法,但具体该怎么实践又变成了个问题。许书梵站在光洁如新的洗衣机面前,围着它绕了三圈,试图弄明白上面长篇累牍的日文都在表达些什么。
他没在日本长住过,因此日语水平也仅仅停留在能够进行日常简单沟通的阶段。而这个阶段对看懂洗衣机的专业使用说明而言,显然不怎么够用。
许书梵尝试了很多种手段,包括但不限于使用手机拍照翻译功能,或者按照国内的按键位置大概推测一下。但很不幸的是,直到二十分钟之后,他都没有成功让洗衣机启动。
站在阳台上看着那台只有半人高的机器,许书梵久违地感到有些头痛。他拿出手机,想给祁深阁打电话询问一下,但翻开联系人界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竟然并没有祁深阁的联系方式。
站在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家里,对着他一动不动的洗衣机发呆了片刻,许书梵觉得这个世界十分魔幻。
半分钟之后,他决定退而求其次,不再与这台诡异的洗衣机死磕。
于是当中午十二点,祁深阁准时下班回到家里时,推开门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大开着门的卫生间里,许书梵仍然穿着自己那身不合适的家居服,叉开双腿蹲在地上,宛如一个浣衣局的小宫女一般,勤勤恳恳地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大盆里洗衣服。
手洗。
祁深阁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站在玄关处看了半天才确认那个身影属于昨天晚上被自己捡回家的许书梵,而不是属于神话传说里的田螺姑娘。
“你在干什么?”
他关了门,换掉皮鞋走到卫生间门口,抱着胳膊垂眼看这位田螺姑娘。
许书梵吭哧吭哧地用力把手里的毛衣翻了个面,用手撩了一把耷拉到眼睛上方的刘海,抬起头来看他:“你回来了。”
他本意是想让视线清晰一点,但无奈出手太快,忘了自己手上此刻沾满了洗衣服打出的泡沫。于是,待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时,已经有半张脸都变成了白色,楼下小孩子堆的雪人似的。
田螺姑娘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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