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这个乱臣贼子的身份,且说今生,他以为自己是妹妹简雨烟,几次三番地送一些会让妹妹吃了轻则疹子,重则胸口憋闷无法吸气吐纳的食物。他更是下了死手,送了自己一个齐舒云赠他的香囊,里头放了太多桂花枣干,甚至还用上了香料仔细地熏过。
这一切,若是当真妹妹雨烟用了,早不知道会死几回了。
他更是太后的亲信,一个唯利是图,满身心只想往上爬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今儿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舍命相救了自己。
他到底在图什么呢?
难道他不知,这般舍命相救,会死人的么?
还是说,他打算以性命相搏,是想谋取更大的利益?
……
宁瓷不知道。
她只觉得,这会儿心里头乱糟糟的。
若非严律这个乱臣贼子,今儿在那值房里命悬一线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现在可好,这个乱臣贼子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打从心底里感激他,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可更让宁瓷困惑且恐慌的,却是在那乱箭射来,严律以性命相护的一瞬间,她分明听见有一个人,对她大喊了一声——
“雪烟,小心!”
由于她那会儿惊恐万分,一派混乱,她没留意到底是谁喊出的这一声。
按理说,在场知道自己是简雪烟的,只有燕玄一个人。
可她细细地回忆起来,总觉得那声音不像是燕玄所喊。
更何况,燕玄从前世到今生,都没有对任何皇族之人提及过,自己是雪烟而非妹妹雨烟。他也绝不可能在那般情景下,喊出自己的真正本名。
这么说,在场之人,还有一个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
这般想来,宁瓷只觉得心头恐慌。
可她在冥冥之中更恐慌的,却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唤她“雪烟”的,不是别人,正是里头那个命悬一线的严律。
……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她的心头,让她忍不住地向着这间值房内,不安地张望。
可值房内外,来来往往的小太监们,太医们,将一盆盆的血水端出又倒掉,又将一根根带血的长箭拔出又丢掉……这一幕幕,看得宁瓷着实心惊肉跳。
更是看得她,从烈日高照的午间,等到了掌灯高挂的长夜。
严律的性命尚未脱离危险,以高院使为首的这帮太医们,没有一个人是离开的。
宁瓷很想上前问问其他小太监们里头的情况,可她彷徨不安的心绪却又让她踟蹰不前。
“宁瓷?”突然,一个温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回眸一瞧,彷徨的心头顿时平静了几分。
是燕玄。
“你怎么在这儿?”燕玄问:“是想进去看看严律的情况吗?”
面对燕玄,宁瓷从小到大都是坦然的。
对她来说,他是曾有婚约的郎君,也是从小便陪伴她成长的竹马。从很小的时候,他便懂她的心情,懂她的所想,懂她的一切喜怒哀乐。
所以这会儿,她相信燕玄也是能懂她心底的复杂。
她对燕玄重重地点了点头,坦白道:“嗯,他今儿舍命救了我,我却帮不上什么。也不知,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燕玄回眸望了一眼值房内,方才道:“看这帮太医们的模样,估计情况还不大乐观。这会儿太晚了,你先回去歇着,若有什么情况,我派人去告诉你。走,我送你回慈宁宫。”
既然燕玄都这么说了,宁瓷便只能点了点头:“好。”
深夜,长长的朱红宫道因两旁的灯烛,显得安静又祥和。
也许对燕玄来说,两人不过是几年未见,但对宁瓷来说,却是前世到今生的距离。
她有很多话想问他,却又觉得,千言万语汇集在心头,说不出半个字来。
燕玄也是有这番感觉。
当初,他得知要与自己大婚的是简雨烟,气得对皇上请命了多次,不愿再拥有这太子之位。
这太子,谁爱做谁做!
那简雨烟,谁想娶就娶,总之,他不想见她一眼!
更不想让自己与她沾惹半分!
因朝堂被太后把控,皇上纵然想改变,却也是无可奈何。而任命燕玄为太子,却是皇上唯一可以做主的事。
因而皇上绝不可能废了燕玄的太子之位。
可燕玄又不愿与简雨烟成婚,无奈之下,他便请命前往边塞征战。
皇上原就有想派燕玄去平定边塞之意,一来历练,二来服众。燕玄的这番请命,皇上自然是答应。
燕玄在离开幽州,前往边塞之前,得知了一件大事。
简雨烟为了让太后高看她一眼,便将太后与金人之间往来的金雕飞镖给献了出去,也正是因此,太子妃的头衔才落到了简雨烟的头上。
也正是这件事,让太后出手,将简家毁于旦夕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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