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龄道:“该让内直局的人再来一趟,先不说这些,你快去吧,太子今日应当回来得早。”
卿云应了一声,方跑出去又回来,“长龄。”他柔声呼唤,“昨日太子在太极殿议事,是有关去丹州赈灾的事吗?”
长龄神色微变,“朝政之事,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如何知晓,你……”他想告诫卿云莫要妄议朝政,想了想又忍住了,只说“你小心。”
卿云微一点头,“我明白。”
卿云急匆匆地赶去承恩殿,又不敢走得太快,怕身上出汗,如此瞻前顾后,倒拖了不少时辰,他到承恩殿时,李照已下朝回来了,正在沐浴。
身为先皇后唯一的儿子,太子也素有仁德简朴的贤名,东宫伺候的太监不多,李照日常清洁鲜少用东宫里的浴池,在房中清洗得多。
卿云来得迟了,只能在殿外等候传召,殿外正是暑热,他方才小心翼翼才保得浑身清爽,如今在门口只立着这么一会儿背上便开始冒汗,不由心焦,心焦之后身上汗便出得更厉害,此时殿门“吱呀”一声,两个小太监推了殿门,一眼瞧见卿云,忙欢喜道:“卿云小公公,你来啦,快进去吧,太子早唤你呢,让我们出来寻了好几次。”
卿云忙跟着两个小太监进去,殿内也不算清凉,太子节俭,用冰也不多,卿云跟着走到内殿才感觉到凉意,轻舒了口气,又悄悄嗅了自己身上,没嗅到什么异味才放下了一颗心。
李照正在沐浴,几个小太监闷不做声地替他擦洗,他往日里也习惯了周围总是静静的,只卿云来后,他便觉着这安静有时未免太沉闷了。
“参见太子殿下。”
两个小太监领着卿云过来,到了太子跟前便一左一右地散开,卿云说参见,人却只站着,也不行礼,脸上倒是笑开了,李照一见也笑了,“今日怎么这般高兴?”
卿云笑道:“来拜见太子,自然高兴。”
“哦?”李照道,“这么说来,你在东宫岂不是每日都很高兴?”
卿云抿唇一笑,他这是头一回见到浑身赤条条坐在浴桶里的李照,褪去了衣饰的李照让他不知怎么觉着好生奇怪别扭。
李照见他神色扭捏,不由又起了逗弄之心,架在浴桶帮的手朝卿云招了招,“过来。”
卿云走近了,李照便道:“你来帮孤擦洗。”
卿云看向离他最近的太监,那太监闻言便将手里的帕子放到一旁托盘上,又换了块新的给卿云。
卿云瞧着其余太监的怎么做的,也学着先在一旁的水里蘸湿了,再把帕子贴到李照肩上,他眼里学着别人的动作,再加上又生疏,自然顾不上手里的动作,手上一歪,那浸湿的帕子就甩到了李照下巴上,李照“嗤”的笑了一声,手抓了卿云的腕子,笑道:“瞧你笨手笨脚的,字写不好也就罢了,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来?”
卿云面红耳赤,他讨厌李照捉弄他,却又不得不由着李照捉弄,心中羞愤交加,只低头垂下了脸,水面隐隐绰绰地倒映出他因羞愤而涨红的脸还有李照躯体的轮廓。
李照虽瞧着温雅舒朗,身体却是十分强健,平素裹在衣服里不同,卿云怔怔地瞧着李照心里不由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凄怆,幼时回忆交缠入心头,他仿佛又痛了起来。
“瞧什么呢?”
李照探过脸,嘴角噙着笑道:“瞧得这么出神。”
卿云低头不言,李照放开了他的腕子,转而去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朝向他,他见卿云神色,微微一怔,便抬眼对其余太监道:“你们先下去。”
太监们应声下去,李照方才柔声道:“这是怎么?又要哭了?”
卿云轻抿着唇,又要低头,李照却是不放他,捏着他的下巴手指使了力,“回话。”
卿云无法,只得低声道:“没有。”
他虽如此说,那语调中却是带着一股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悲意,引得李照更要刨根问底,“谁又给你委屈受了?”李照道:“长龄说你了?”
卿云仍说没有。
李照长眉微挑,心道连长龄的状也不告,这瞧着可是真伤心了。
“大清早的,不是长龄,”李照仔细地瞧着卿云的脸,“便是孤又惹你哭了?”
卿云辩解道:“没哭。”
他睁大了眼给李照瞧,眼底里没泪水,只他不知自己一双善睐明眸便是无泪也多情,多少心思自以为藏得干净,旁人却是一目了然。
李照只瞧他眼底满是凄凉忍耐,竟比当日在听凤池时更痛楚三分,他一时也真想不出什么,便道:“心里什么委屈便说给孤听,孤替你做主。”
卿云却想起上回被罚跪的情形,笑了笑,“没什么委屈。”
李照素日里喜欢卿云,便是觉着卿云身上一股难得不像奴才的劲,此时见他多番矫情,便有些腻味,于是撒开了手,语气也淡了,“好吧。”
他直站起身,水哗啦啦地从他身上淌下,卿云离得近,不少水珠溅到他脸上,他像吃了疼一般“啊”了一声往后退了大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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