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里昏暗黑漆,他们互相拥住,衣衫叠峦。一时房内寂静无声,只能听到二人交错的呼吸。
静默片晌,柳濯月看到她盯着自己的手瞧,便低头拿一张素帕细致地擦拭江漾的一手黏腻,量有些多,有几滴落在了柜底。
他知道自己过于失态,却还是不想放开抱住江漾的手。
他们好像是走了。江漾讷讷道。
柳濯月看她这被欺负得像小呆鹅的样子着实可爱,忍不住再逗逗她。这雅间只有软榻又无床铺,他们自然早晚要走。
作势不理他,江漾背过了身子。
江漾的手烫烫的,脸也热热的。倾耳听外面真的无声响传来,又拉开柜子仔仔细细瞧了一瞧,这才敢从里面走出去。
外面桌椅东歪西倒,零乱错杂,由此可见另外两人战斗激烈了。
江漾正还想问问那男子的身份之类,扭头去看柳濯月,正欲开口,却见他十分嫌弃地看着地上的杂乱蹙眉道:这地方甚脏,楼下候有马车,路程上与你说,也正好送你回府吧。
江漾自己也不想在别人云雨后的房内谈话,就点头应答了。
走下琼玉楼,永和果然在一辆马车前候着,手中还拿着两盒芙蓉糕。他瞧见自家公子,便上前迎接,知道这位面容姣好的少女大抵就是以后的少夫人了,就扬起个灿烂的笑来,把手提食盒递过去,江小姐好,这是我家公子特意吩咐排队打包的芙蓉糕,知道小姐和江夫人爱吃呢。
江漾还愣着,突然想起翠浓已被小安送回府了,正想接过糕点时,柳濯月已将芙蓉糕提到自己手里,朝永和道:好好驾车。
永和心里暗道给公子说好话还没讨着好,垂着脑袋去乖乖驾车了。
柳濯月这才上车,又将江漾拉了上来。
一阵吆喝,马蹄轻踏,马车慢慢驶过街巷。
马车外表看着普通,待江漾进去,才发现里面很是宽敞明亮,案几上一青瓷熏炉正徐徐溢出轻烟,袅袅上升,如云雾缭绕。
柳濯月与江漾相对而坐,煮了一壶茶,他试茶动作娴熟优雅,取水流觞之间都透着谦谦雅气。他把一杯茶盏放在江漾面前,温声道,伯母说你不喜茶叶,特意换成了花茶香片。
他所行一举一动都带着对她喜好的了解,江漾也不是没有动容,她真诚道了声谢,而后又问他对那左都御史的李项云是否相识。
江漾正奇怪,按理说她们家也不过就是个从五品小官,虽说也算是官僚子弟了,但是跟一品二品的大官这些王孙贵族是比不了的。江若兰又是怎么认识的这人。
柳濯月摩挲着手中一块环佩,缓缓道:我十多日前才回京,并未参加什么设宴,对京城中人了解甚少。这人是在人群熙攘的街上与我马车相冲,永和还未致歉,他的仆从便骂起来了,其本人也跋扈嚣张,我并不喜。他的眸子泛着淡淡冷色,想来是真的不喜这人了。
这李项云江漾也有耳闻,是响当当的纨绔子弟,小小年纪已经是醉春楼的常客了。江若兰怎会跟他混在一起。
江漾心存疑惑,想去回家问问母亲。江若兰的亲娘文姨娘早年是醉春楼的瘦马,靠着美色与一手好琵琶将那江言成迷的七荤八素,相处不过一月就抬入府中。
宠妾灭妻,宠的还是一个妓子,这等侮辱江漾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郁结于心,为母亲难过。
瞧见江漾心不在焉,眉心纠结,柳濯月轻声安慰:你们若有什么需要,可尽管找我,我定会全力以赴。
他又拿出一盒围棋,哄道:陪你下五子棋?
噗,你把我当小孩子呢江漾终于笑道。
柳濯月挑了挑浓墨似的眉,并不反驳。
江漾也一扫心中的郁闷,和柳濯月下起了棋。江漾也是个大姑娘了,定不会和他下五子棋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柳濯月看她按围棋走势下,还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声。
她棋艺不精,也没抱着要一较高低的态度来,反而是柳濯月游刃有余,引着她一般,不像是博弈,反倒是教学。
江漾酣畅淋漓地下了一盘,连心情都舒畅不少。少顷,马蹄声渐稀,想来是江府到了,江漾起身告辞。
夕阳黄昏,天边交界一片流霞彩云,渡在身上都仿佛漾起一道金灿灿的绒光。
江漾与柳濯月告别后,正想转身回府,却被拉了回去。江漾只感觉自己的脸被抬起,入眼是一张俊秀的脸,长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有致,一双凤眸含着情。
那张脸的主人凑在自己耳边低语:下次见面别再低着头了,你多看看我。
他顿了一下,你得把我与他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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