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再拈点菜,随便跟他喂点算了。”
我哥只朝她笑。
吃完饭后,我哥就没了踪影。
我弟等到晚上十点多,也没看到他回来。他就去找他。
定县不大,个把小时就能走完。期间我弟把我哥的电话打了几百遍,没一次是接通的。他越打越平静,越打越缓慢,最后干脆直接笑起来。
张完眯了两觉,被一个电话给打醒了。她猛然抬头,身边还是排排睡着一堆萝卜丝儿似的妹妹。她把五妹锁到她脖子上的细胳膊拉开,在被褥底下摸了半天,才把那个按键掉了几个的小手机找到。
她按了好几次,才把电话接通了。
“喂?你是哪个?”电话号码是串她不熟的数字。
电话里是我弟的声音:“我是陈熙。我哥这两天找过你吗。”
他听起来像是到拉家常。
张完赶紧说:“啊,是陈熙啊。今天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你哥跟我打过电话的,他讲明天要来跟我随礼呢。”
“你跟他讲的?”我弟声音平静。
张完有点愧疚:“唉,不是的。他讲是到定县宾馆门口看到了牌子。就是门上那个会动的字,他们那边专门喊人提前放上去的。”
我弟只说了句好,就挂了。
张完看着电话,还是把我弟的手机号码记了下。她不识字,一天学都没去上过,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和数字,就跟我弟备注了个“2”。
我哥在她手机里是“1”。
我弟找到我哥的时候,定河上的水黑黝黝的。冬季的定河干枯僵硬,水落下去,堤坝上露出一道道结壳的痕。我弟远远地看到我哥坐到堤坝上抽烟,烟雾飞起来,扬到高空里,好像他嘴里着了火一样。
我弟走过去说:“明天是初六。确实是个好日子。”
我哥手里那包烟消了大半。他说:“你的手脚还挺通天的。”
我弟笑:“只不过是找人牵个线搭个桥。刚好配上了。那是缘分。”
我哥几欲作呕。
他把烟扔到河里,看着猩红的光淹没在黑水中,一晃一晃的,就像人死了那样就此消失不见。
我哥说:“有时候巴不得你马上死了。”
我弟坐到他旁边:“那不可能。我死了首先伤心的是妈,她肯定会哭晕过去。她身体不好,三天一闹两天一哭的,要死了,你活都活得不安生。没了她,爸肯定不到半个月就得饿死。到时候你不是就潇洒了?我们一家人,怎么可能只让你一个人潇洒。”
我哥把腿蜷起来,就像跪在坟边:“你们一家人,个顶个的潇洒。”
他继续说:“活着有什么好的。你看杨静,长得好看吧,那个黄继还不是任她被同学说,被老师笑,被他爸妈打。她脾气烈受不住,最后跳楼了,才终于消停了。你再看爸,他以前几多威风,没有人不敢不看他脸色的。现在比猴子还瘦。我每次帮他翻身的时候,都怕把他骨头摸碎了。他这样还不如死了。你再讲我,活着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死了一天,还是死几十年的问题。”
我弟皱起眉:“哥,你不适合思考这种问题。”
他捡根烟,夹到手上也要抽:“火。给我个火。”
我哥把打火机甩给他:“老二,你也会抽烟?”
我弟笑:“抽过了不就会了。”
我哥还没继续说些什么,我弟已经把烟点起来了。烟雾第一次在我弟脸上跳舞,我弟夹着烟把它递给我哥:“你就那么喜欢张完?不想那个女的了?”
我哥还是把烟接过去,也吸了一口:“我喜欢她。不过不是那种喜欢。我是同情她,看到她就跟看到我自个儿了。我又不挑,只等人挑我,我都改造好了,跟谁都能过得起来,我晓得自己是个什么货。只是可惜这个婚又结不成了,她人其实还蛮好。”
“杨静嘛。那我是真的喜欢她。不过她都死了。”
我弟跳起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果然还是忘不了她。”
他把我哥嘴上叼的烟咬住,一嚼一嚼全用牙切碎了,也不怕烫,“呸”地一口全吐到河里。
他说:“哥,可是我喜欢你。”
我哥像看畜生那样看着他。
气堵到脖子里出不来,我哥脸憋得发烫。我弟凑上前去,在他滚烫的嘴巴上舔。舔完又伸舌头进去搅和,两股浓郁的烟草味儿交缠,让我哥成功地意识到,原来死亡是烟草味的。
就跟定河边每年冬天烧芦苇荡子时,漫天飞拽的烧荒味一样。
把他的嘴巴咬出了血,我弟又沿着他刀刻般的下颚角往上啄,很快把他一整张脸都留下香烟的味道。
做完这些,他把我哥像摊烂泥一样甩到地上,差点没让我哥直接滚到河里去。
我哥猛烈地喘息。
我弟说:“你不都说了。跟谁都能过得起来。都这个样了,让我肏几回又怎么了。”
我哥跟条狗一样趴到地上,定河上泛动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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