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一落,手也缓缓耷拉下来。
&esp;&esp;卢湛凑上去探了探鼻息:“算了,让他睡吧。”
&esp;&esp;桃儿蹙眉又问:“阿爷吐过了吗?”
&esp;&esp;卢湛想了想:“应该没有。”
&esp;&esp;“那夜里搞不好会吐,不能躺着睡,你等我一会儿。”
&esp;&esp;没等他应声,桃儿便一溜烟地跑出去。
&esp;&esp;过了会儿,抱着几个方枕回来,吩咐说:“你将阿爷翻过来侧着,我把这个垫后头,省得夜里吐了又灌回嘴里,一不小心就咽气了。”
&esp;&esp;卢湛心说不至于这么倒霉,但还是老实照做。
&esp;&esp;待一切弄好,桃儿用锦帕给裴晏擦了擦脸,但手一往脖子后头伸,他便开始乱动,好不容易固定好的方枕又给弄歪了。
&esp;&esp;卢湛看得着急,挽起袖子说:“要不你让开,我直接把他衣服撕了。”
&esp;&esp;桃儿犹豫片刻:“算了,我在这儿守着吧。反正其他屋子也还没顾得上收拾,到处都挂着白灯笼,怪吓人的……”
&esp;&esp;默了会儿,桃儿见卢湛一直呆站在身后看着自己,问说:“卢公子不回去吗?”
&esp;&esp;卢湛这才回过神,低下头说:“我平时出来都住秦大哥那儿,他不在的话……不太方便。我就在外面凑合一下吧,明日与大人一道回城。”
&esp;&esp;“可外面不知怎么弄的,坏了两扇门关不严实……”
&esp;&esp;桃儿想了想:“你再等我一下。”
&esp;&esp;卢湛点点头。很快,桃儿又抱了一床被褥回来塞给他。
&esp;&esp;“前阵子估计下过雨,被褥受了潮也没人晒,这些还是我拿炭火盆烤干的,凑合先用着。”
&esp;&esp;难怪手裹在里头还有些热乎。
&esp;&esp;卢湛想了想,将被褥放回床边:“夜里凉,你搭着吧,我不怕冷的。”
&esp;&esp;裴晏哼了两下似是要吐,桃儿双手端起锦帕接着,等了好一会儿却又没声了。
&esp;&esp;她再回头,卢湛已经出去了。
&esp;&esp;裴晏醒来已近子时,油尽灯熄,溶溶月色映照床前。
&esp;&esp;外头鼾声如雷,桃儿却趴在他床边睡得香甜。
&esp;&esp;卢湛说他们辰时抵京,上山下山,来来回回地找了他一整天。
&esp;&esp;这是真累了。
&esp;&esp;裴晏将被褥搭在桃儿身上,又从衣橱里翻出狐裘,走到外面却见卢湛裹着被褥蜷在短塌上。
&esp;&esp;他不免皱眉,这小子到底还是养尊处优惯了,只知道顾自己。
&esp;&esp;风吹开了虚掩的房门,卢湛打了个喷嚏。裴晏还是将狐裘给他搭上,回身去架上找出江州舆图,在案前摊开。
&esp;&esp;指腹顺着山峦摩挲,最终落在原丰二字上。
&esp;&esp;他方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esp;&esp;梦里她有了别的情郎,春耕秋收,琴瑟和鸣,他在窗外看着。
&esp;&esp;昼夜轮转,她身子好了,有了一儿一女。待孩子能跑,男人就出门赶海。别家娘子来发牢骚,说衙门虽减了田赋,可差吏的孝敬银又涨了。
&esp;&esp;她晃了晃神,垂眸跟着骂说:“狗官呐,都该死。”
&esp;&esp;夜里起了风浪,她哄完孩子,坐到门边。他站在她身后,听她默默求念平安。
&esp;&esp;待风和日丽,外头传来好消息,孩子们嬉闹着跑去迎接。她展颜追了两步,临出门又蓦然回首,与他四目相交。
&esp;&esp;凝望片刻,她朝他走来,眉眼含笑地向他伸出手,他便也伸出手。
&esp;&esp;指尖透过掌心,她穿过他胸口,将窗棂阖上。
&esp;&esp;她走向她的家人,他从梦里醒来。
&esp;&esp;秋风瑟瑟,身侧鼾声又起,正好掩住案前欷歔。
&esp;&esp;显阳殿外,内侍宫女分站两侧,躬身垂首,听着殿内沉重苦吟,各有各的主子,各怀各的心思。
&esp;&esp;怀王卸甲返京后,宫里头待了超过十年的,或明或暗,都被带至暗处问过话。一问当年刘昭仪难产,二问那个夭了的孩子。
&esp;&esp;天子近来时常梦魇,呓语中也总唤着已故昭仪的闺名。
&esp;&esp;静水之下,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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