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人,怎么能不生孩子?除非她是有病。倘若她生了儿子,爹爹偏心小儿子,难免要多分家产,就算是个女儿,也得给嫁妆,我们分到的难免便摊薄了。她在外面当护士,什么事情没见过?这样的女人最会哄人,她每天陪着父亲,就在父亲枕头边吹风,兴许竟然让父亲把我们都疏远了,老头子的家私,不知有多少要偷偷弄到她自己手里去。况且又不是姨太太,乃是正正经经的太太,虽然是填房,毕竟是正室,我们几兄弟虽然可以联手,要对付她也有点麻烦,名分在那里摆着,过了门就得跟她叫妈,倘若不然,老头子是个要面子的人,小妈再一哭一说,真把他逼急了,把家法请出来可是麻烦。真真是离谱,找那么小年纪的来,听说比我还小了两岁,我跟她叫妈,我叫得出吗?父亲毕竟年纪大了,办这样糊涂事,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当时本以为这亲事一说就成,毕竟当护士也挺辛苦的,虽然说出去倒是风光,尤其还沾着洋人,便如同镀了一层金一样,本来“三姑六婆”很给人鄙视的,哪怕是产婆,人家用着她们,却也看不起,那位练姑娘,认真推究就是药婆产婆一类,只因为是搭上了洋人,便不同了,不叫“产婆”,叫“护士”,登时便抬高了一层,与钻在各处弄堂里、鬼鬼祟祟的三姑六婆不一样了。
不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好人家的女儿,哪有一辈子干这个?不是归宿终身的正途,最后少不得要嫁人,二十一岁着实不能再等,纵然按西洋计算年龄的法子,二十岁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前途真的黯淡,而倘若她有心安身立命,其实自家的公公还算可以,年纪虽然大些,但有官职有家业,为人也不是很横暴的,很讲风雅斯文。
自己的婆婆这些年能把公公克制得服服帖帖,诚然是婆婆厉害,不过公公的性子也确实算是好的,面对太太只是一味囫囵,尤其是爱学贾宝玉,这个年纪也是风花雪月,满脑子都是话本中的旖旎情节,玉女金童,听说练护士人很俊秀的,倘若又是聪明伶俐,定然能把老头子哄得一个愣一个愣。
祝海真自己琢磨着,在那位练护士而言,最为烦恼的倒是崔家这一群儿女,她若是真的过门,这些孩子都不是她生的,纵然亲生还要藏心机,更何况全都是前房留下的,简直两国交兵一样,几位少爷当然是不会对她有什么感情,斗起来的话,少奶奶们也要加入进来,各自与自己的丈夫连成一气,甚至就连已经出阁的两位姑奶奶,只怕也要参与娘家的春秋战国,都不是省油的灯,到那时真是麻烦。
所以祝海真偶尔站在练护士角度考虑,对于她而言,最精明的办法就是,进了这家门之后,对老头子这些儿子儿媳还有姑娘们都客客气气的,双方保持礼节上的尊重,大体不错了礼法就行,一门心思只要笼络住丈夫,手里早早地攒下一份好钱,等她有了儿子,更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自立门户,倘若她有手段,甚至可以把前房那几个儿子都打发出来,就只她和儿子陪伴着老头子,靠着儿子,老头子没了之后,她也能有一份家业,这一生便安稳了,万事不愁。
哪知没多久邓云翘那边消息传来,竟然是不肯,祝海真可真就诧异了,在这之前她是担忧这个年轻漂亮的继母过门,到这时鬼使神差,居然忍不住和公公一样的情绪,都觉得有些恼怒。
公公听了邓云翘的回话,登时一双眼睛就睁大了,看那样子仿佛要厥过去一般,发了好一通牢骚:“我崔某人到底哪里配不上她?她虽然是在洋人的医院里当着护士,然而来路不明啊,谁知她是怎么来的?我不嫌她一双大脚,她倒是嫌我老了!”
崔知事一向看不上大脚,以为很是粗俗,一个女人,哪怕是脸孔身段再好看,只要下面是一双大脚,登时便垮下去了,如同玉雕的佛像安了一双黄泥的脚,尤其太平天国起事之后,“长毛”女人都是大脚,更让他把大脚视作蛇蝎一般,在他心中,大脚就等同于造反,然而练彩师是大脚,不过崔知事倒是不觉得太有损风姿,毕竟练彩师实在是不同,就好像天上降下来的仙女,对于仙女,是不能一定要求金莲的,那样就太拘泥了,在崔知事的审美观里,练彩师是个例外,所以他就刻意忽略了练彩师的一双天足。
哪知他肯这样宽容,练彩师却如此挑剔,放在眼前知事夫人的宝座不肯坐,一定要辛辛苦苦地当什么“护士”,这就让崔知事很是懊恼了。
祝海真也觉得心里怪怪的,一阵发酸,附和着公公说:“着实人小心大。”
眼界太高了,还什么“志不在此”,全天下的女子,就显得她有志向还是怎么着?这崔家装不下她了,非得在那医院里折腾才开心?今年都二十一了!
想到这里,祝海真忽然说道:“说起来今天乃是洋人的正月初一呢!”
洋人的历法和大清不一样,首先年代不同,中国都是皇帝的年号,从古到今,又是贞观,又是开元,康熙雍正的,一个年号下面排几年几十年,西洋不这样,听丈夫说,西洋人也不知是怎么算的,到现在一千多年了,她们各国用的都是这个法子,大清是咸丰七年,洋人那边是一千八百多年,都分不清是哪个皇帝在位,不过倒也不是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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