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上海护士鞋
八月里,正是盛夏,练彩师这一天在病房里看护病人,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眼望着她,捻着胡子乐呵呵地说:“姑娘真是个好人,这个细心哦,我脸上身上长了几个疖子,帮我细细地擦拭,又擦干,叮嘱我不要用手来挤,放热毛巾在上面,每天量体温也就罢了,还问有没有头痛,会不会打冷战,着实尽心。”
这位老先生是因为肺病住院,同时又有糖尿病,头面和身体长了疔疮,急性化脓性感染,多发于营养不良的儿童或者糖尿病人,住院已经一周时间,这几天他对本院的护士印象深刻,尤其练彩师,实在是太好了,看着就亲切,中国人,上海话虽然说得不很地道,但是也还行,况且自己也会说官话,那些高鼻梁绿眼睛的洋护士,当然对人也很好,不过看着总觉得有些隔膜,而且中国话说得也有些吃力。
练护士不仅是语言能沟通,她的技术也是好的,有两个脓疮实在是大了,热敷没能让它们自己消下去,看看冒出白头来了,阿练便拿了个小刀子,把那脓疮切开,等着那脓液流出来,又反复冲水,把里面都冲干净,最后包扎好,每天查看换药,果然便渐渐地好了。
练彩师听到夸奖,回头一笑:“老先生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护士的本职工作啊,是应该做好的。
旁边一个六十几岁的男人也笑:“哎呀,虽然是当着这个差事,不过姑娘是真的有心了,待人很热心的。”
并不是只为了赚钱,当做一个谋衣食的饭碗,那样的人倒也是做事,只是少有情感,就好像木偶人一样,练彩师不是这样,她对护士这一份工作,是充满热情的,对人是发自内心的关切,不仅仅出于职责。
本来到这时候都很和谐,然而后面这位老先生又接着说了一句:“如果谁家能有这样的媳妇,着实是贴心的,称心如意。”
真好啊,自己都看到了,对床那一位患“消渴”,阿练仔仔细细嘱咐了,少食用油腻,尽量少吃动物内脏、鱼籽、蛋黄,甜食基本上就断了吧,平时散散步,练习一下太极拳。
那位老弟说:“太极拳不会,五禽戏行吗?”
阿练便笑着说:“也行。另外经常洗澡换衣,内衣要宽松柔软,天冷了及时加衣服,谨防感冒。”
多好的姑娘,倘若有这样一个儿媳在家里,多么的让人安心,身体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能够照料妥当,堂上的公婆一定能够长命百岁。
于是老先生满含深情又是一句赞美:“就是象阿练这样的人,才是最该娶回家的媳妇啊,一家老小全都不用愁了,阿练是最会照顾人的,全家安泰啊。阿练啊,你有婆家没有?”
练彩师抿嘴一笑,说道:“老先生歇着吧,我去拿药。”
转过身来就轻快地飘走了。
两位老先生在后面看着,年轻啊,就是好,瞧瞧人家这身姿脚步,就好像一只小燕,再看看自己,走路总有些沉重,当然这也是因为如今有病在身,可是哪怕不得病,五六十岁的人与二十岁终究不一样。
医院病房里面有这样一段插曲,此时上海县城中一幢宅子里,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歪在那里,也正寻思着,他的右臂衣袖上缝了一块黑纱,这个人是本地通判崔知事,他的夫人前不久病故,自从太太死了,崔知事就觉得这心里面空啊,宅院里面也空空荡荡,眼前没个知疼知热的人,虽然有几个儿女,然而女儿嫁了,儿子儿媳纵然在眼前,终究没有那样贴心,就显得自己房里空虚。
倘若像人家那样,有个小老婆也是好的,可是自己的太太厉害,不讲“三从四德”,自己得了这个官,多亏了老泰山,在家里就难免要退让三分,太太又是个母老虎的性子,别说小老婆,就连家里的丫头,都是尽挑丑的弄到眼前来,专门要大脚,那脸是越难看越好,一个个腰都好像水桶,一看就让人想到担担子推磨,倒并不是那样人就必然粗笨,做针线活也还行,只不过看一眼就让人倒胃口,自己虽然并不是一定要个天仙,然而对着这样的丫头,实在是下不了嘴。
这一直是自己遗憾的事,如今太太没了,自己虽然也是难过,然而想到她今后再管不着自己,自己到了这个年纪,也该好好自在一番,便把那悲痛之心减了两分,成天没事就在这里盘算。
他的大儿子崔大少是个精明的人,见自己的老爹整天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这一天便凑过来问:“父亲还在为母亲难过么?母亲已经是去了,父亲还该保重身体才好。”
崔知事随便点了点头,说:“你不须担忧我,我如今只是发愁这个家里,自从你们的母亲去了,便再没有个主事的人,整天盆朝天碗朝地的凌乱。”
崔大少一听就明白了,父亲这是感觉寂寞,想要续弦了,就觉得父亲可真行,自己的母亲故去还不到三个月,他就想着娶新夫人,这新书翻得也太快了一点,好在还有一群儿女在眼前,否则转眼能把前面的夫人忘到脖子后面去。
不过崔大少为人机灵,父亲想要如此,自己哪能拦得住?于是他便笑着说:“父亲身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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