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额……”
“……呃……”她上气不接下气,想屏住呼吸却做不到,“呃……”
“小……”头皮一紧,又被揪着往后拖,她双脚无力地在地上一蹬,手自发地抓挠,“……”
竹仗又噼里啪啦地落下,她感觉身体往前一扑,往前一扑……
不知道多久,她觉得好冷,却不敢抬头,等竹仗落下,然而迟迟没有;她颤抖着爬起来,转身去看背后,屋门掩紧了,要我死……我死……把气喘允了,她也就冷静了。
小弟死了,他们家唯一的男孩死了,她茫然地望向不远的江面,望向远的群山,望向飘渺的更远处。
她赤脚又不是完全地赤脚,一只草鞋还在,就像她是她娘的女儿,又不是她娘的女儿。
她成了她娘的一个仇人了。
走啊走啊,她又开始哭,她冷,她饿,天旋地转。
她想,我是一只鸟就好了,我可以飞走。
变成一只鸟,不是三丫头,沿着江水,飞到天晴,东方发白。
她走不动了,蹲在一丛灌木边上,任雨水把她的肩膀淋到发白。
她沉默地发呆,连身边来人都不知道,一个树皮样的苍老面孔俯下:“丫头,怎么一个人?”
她仰头,雨珠从脸庞划到咽喉,对上深陷的眼眶,混浊的瞳仁闪过一点青光。
老太太伸手轻抚摸她的侧脸,她瑟缩一下,却没有躲,“唉,怎么打成这样,”这手褶皱干枯,戴了一个发黑的嵌绿松石银戒。
“好丫头,家里还有几个人啊?”
“爹,娘,二姐,小弟死了,”她喃喃地,“三个。”
“带我们去你家好不好啊?”
她摇头:“不。”
回去娘会打死她。
“那你跟着我们走吧。”老人背后是五个壮汉,他们分别坐在三辆牛车上,穿蓑衣斗笠,面孔是黄土养出的厚重方正。
“不。”电光石火间她意识到什么,那念头很快,下一刻就应验。
“丫头别怕,我们是来给河神选新娘的。”
她蹲得腿麻,本来想站起立即跑走,起势太猛没稳住,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在泥水里迅速往后拱动两步:“上村不是出了一个吗?”
“河神气性大啊,”这笑故作和蔼,在她看来就像一个木雕的面具保存不当开裂了,“过了三天了,再不停我们都禁不起。”
“我不去!”
“唉,哪里就选定你了呢,别害怕,选上了也是好事。”混浊的瞳仁碌地转一下,两块脏石头和雨里的黄泥地交相呼映。
“你去吧!”她霍地站起,觉得肺腑里有一股腾腾热气,拿手去掩有一掌刺目的红,那只破烂草鞋也不要了,脑袋里只想着:都要我死!
不过是解手的功夫,哪里能料到小弟掉进水缸沁死了呢!二姐缝衣服,娘腿痛卧床休息,爹去借粮,小弟闹着玩,她们就带着笠斗披了蓑衣在门前追打。
在风雨里跑得热汗直冒,吁吁喘气。
她觉得下腹一绞,就对小弟说:“等我一下,不要乱跑。”
想了想,还把他推到了屋子里,关上门。
回来迎接她的却是头朝下栽进灶房水缸的一具小身体,她叫他,拍他,他怎么都不醒。
喊来了二姐和娘,二姐学村人救落水,口对口吹气,按胸口,他仍然一动不动。
娘开始哀嚎,凄厉刺耳。
她瞪着眼睛,说不出话。
娘说:“怎么会……怎么会……”
“你们两个都没看着他!”娘捶自己的腿,“你们怎么能不看着他!”
“蓑衣……他自己怎么会穿蓑衣,”娘抓到关键,“你们谁给他穿的?带他去雨里跑。”
二姐受不住压力,说:“我在补衣服。”说着,还跑去把补到一半的长裤拿过来,娘的目光于是钉在她脸上,缝衣针一样又粗又尖利,能扎穿她。
娘的神情是一种平淡的了然,眼角堆的褶子都舒展开。
一切都不消说,当娘的多了解自己女儿。
“过来。”她抖了一下,然后乖乖地走到床边,娘揪住了她的耳朵,狠狠地打了她两个巴掌。
以这两个巴掌为开端,她挨了生平最毒的一顿打。
——牛车追上来,老人的声音嘶嘶的,毒蛇挺身对准猎物的姿态:“丫头,大家都身不由己呀。”
从身体与精神的双重禁锢里醒来是一件痛苦的事,白绛锦张嘴,吐出一口血沫,头痛欲裂,他在禾与自己的身体,它们共同组成的囚笼里挣扎着,手用力去推,却落不到实处。
我在哪,好重,好重,什么东西压着我,滚开!他用拳头捶,用双手抓,用牙咬,直到挣扎得没有力气,周围还是很黑,忽然有一只钳子似的东西抓到他的手,他用力拽,拽不动,害怕地用另一只手去扳,在黑漆漆一片里孤立无援。
这钳子松开片刻,下一刻抓住他两只手,他疯狂地往后弓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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