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大了一倍的拖鞋“哒哒哒”地跑开了。
我将阁楼那扇唯一的小窗打开。屋子里积了不少灰,所幸也没什么东西,收拾起来也很快。我爬到床架上,去擦拭床头板落下的灰。这孩子会在这里住b我更久的时间,他还在读书的年纪,假期会从年前放到元宵。
“椎蒂……椎蒂是个天才,”钟先生第一次具t地谈到他,竟然是在年夜饭的饭桌上,“是我们研究所的一位博士发现的他,年前他已经通过了希城大学少年班的入学考试……”
“椎蒂才十二岁,”小姨妈打断了他,“而且你说了,他之前都没有接受过系统的义务教育。你现在还希望他去读少年班,他不就完全没有同龄的朋友了吗?你不能因为他很聪明,就不让他交朋友——”
“他可以交一些大朋友,我是说……”
“无所谓。”话题的中心,传说中的天才少年大咧咧,笑眯眯地打断他们,朝着我的外婆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不需要朋友。外婆!我想盛j汤,谢谢外婆。”
“好,好!”
外婆显然很喜欢他。小家伙jg力旺盛,天刚亮就去找做早餐的外婆聊天,和她说话哄着她——当然,什么都不做,但是送到嘴边的吃食全一溜地下肚,附赠甜甜的美言两句。
真是讨人喜欢的小男孩。
“希城好像也是一可的母校哈。”外公迟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爸!一可她都不记得了……”小姨妈拼命朝着外公使眼se。
外婆也开口:“你要不要盛饭?还是再喝点酒?”
“再,再来一杯。”外公忙不迭说。
“什么不记得了?姐姐,你也是希城大学的?”与狼狈的大人不同,小朋友看见了眼se也当没看见,朝着我凑过小脑袋。
“嗯。”我说,“高中保送,大学是希城的生物医学工程专业。”
“哦!还挺厉害的嘛。”
“然后本硕博连读。”
“哦……唔……姐姐挺擅长读书的哦。”
“然后出了车祸,失忆了。”我说,“我想不起来高中之后的任何知识点,看到那些论文也无法相信是我写的,和天书一样。”
“……”
“怎么了?”
“除了知识点呢?”小男孩看着我,想来舒展的眉眼此刻皱成一团,困惑,不解,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十分诚恳,“还有什么东西不记得吗?”
“不知道。”我说,“如果我知道什么东西不记得,就记得了。”
“也是哦。”椎蒂说,“那至少姐姐读过初中吧?好玩吗?”
“唉!好了好了,都吃饭,都吃饭!”小姨妈说。
“好玩。”我说,“没有b那里更离奇的地方了。只要你读的学校够差,每天的经历都会丰富多彩。”
“一可……”小姨妈不赞同的眼神。
钟先生也有些迟疑地看向我。
然而,椎蒂的脸上却迸发出异常绚烂的神采:“真的吗?有什么好玩的?”
“没什么好玩的。”我说,“一辈子没见过的话,一定很幸福。”
【四】
婚礼选定在露天的草坪上。那是一个婚庆公司联合某工会举办的集t婚礼,现场一共来了九十九对新人据说原本是一百对。小姨妈和新晋姨夫也在其中,他们的号码牌是四十九。
我到达现场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头发被抹了摩丝的小男孩已经在百无聊赖地踢皮鞋。yan光透过树叶,洋洋洒洒地落在他被定了型的头发上;细细的光点让他又长又密的眼睫毛淡了se,显得被涂了唇釉的那张嘴更加迷人。小家伙随意地把玩着x前的领带,这纳米纤维的装饰物不知经过了几人的手,表面却不带一丝油w。周围其他的小男孩与小nv孩或站或坐,有的在和家长说话,有的被化妆师捧着脸,挣扎着与人家手里的刷子对抗;眼前这个低着头发呆的,把草地与红毯当玩物的少年,对此全然没有理会。
我朝着他走过去:“你在这里,椎蒂。”
“一可姐姐。”他抬头看向我,“你来了。司阿姨等了好久。”
“我很抱歉。”我说。
我记得他的头发那么松软,不该是这样被刻意梳向后背,露出额头的样子;脸上也有了装潢,那本来就有些美得失真的面孔反被流水线的作业遮掩,沦为大人的滑稽戏;这一整身衣服也是,全然是装模作样那一套,是剧目里的引子,是过家家的游戏。
“为什么盯着我看?”椎蒂看向我。
“你像新郎官。”我说。
“你才像。”错误的反驳方式。但是很可ai。他在结束话题。
我半蹲下身,朝着他举起手机。
“不许拍我!”小家伙生气了,在我不容反驳的快门声中不顾一切地用手按住镜头,“你怎么这样啊!”
周围一直有视线扫过来。和他一样的小花童们。
“我……我等会发给小姨夫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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