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狠狠咽了口唾沫。
“肉,肉!”
他恶狠狠的眼神,像是一头饿狼。
但动作却抠得很。
小心翼翼从烧鸡身上,扯下半边鸡翅膀。
看着这鸡翅膀,馋得连咽六口唾沫。
狠狠闻了香,这才舍得将鸡翅尖放进嘴里。
有油有盐,喷香的鸡翅进嘴,胡三有一瞬间想哭。
他细细的抿唇,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
将脏兮兮的手指头,放进嘴里嘬了,这才意犹未尽停下。
烧鸡只去了一边翅膀,可胡三却不敢再碰。
接下来日子还长呢。
他家屋子垮了,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苦日子过。
再想沾油荤,只怕得等到来年去。
这只天赐的烧鸡,还是留着慢慢享用。
他心里说服着自己,快速将烧鸡原样用油纸包了,还揣进怀里。
偷了嘴,胡三慢悠悠站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突然一阵穿堂风刮过。
胡三在风中抖了一抖,骂道:“这要死的天。”
没吃饱心情差。
胡三看什么都不舒服,忽而头一顿。
只见两步之外,停着一具尸体。
方才那一阵穿堂风,将盖在尸体上的黑布衫吹开。
露出底下一张被瓦片砸得没人样的女人尸体。
借着月色胡三一眼认出,这女人就是姓齐的老婆。
回想街上俏寡妇捧粥照顾的模样,胡三心里更酸。
恶意横生,王八一样抻长了脖子,冲着那女尸方向道:“嘿嘿,你说你惨不惨,刚死男人就跟俏寡妇勾搭上了!”
“两人卿卿我我一个碗吃粥呢!”
胡三嘴里胡咧咧,一边造谣一边笑。
完事了转身就走。
这时又是一阵凉风吹。
地上那具女尸,头猛然一扭,望向了胡三的背影。
胡三
“耍孩儿,耍孩儿,一身红衣喜气来。”
荒腔走板的调子,从胡三嘴里传出。
“锣鼓家伙手中拿,醒目笑颜开。”
他边走边唱。
胡三此人年纪轻轻,但也算经历过事。
盛京大疫时,全家都死了,就他一人活着。
隆庆帝方才登基没多久,朝堂不稳,各方势力裹胁。
那时的皇帝还很温和,一直试图跟相互推诿甩锅的臣工说道理。
对这场大疫应对不足,盛京家家挂白,户户有扑死僵尸。
多数时候,一家子陆陆续续病倒,就这么死在家里,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在家里腐汁臭水的烂掉。
当时的胡三才七岁,许是命硬。
全家死了就他屁事没有。
小孩便在爷奶爹娘和几个哥哥姐姐的尸体旁,活了将近半个月。
家里的存粮吃没了,就大摇大摆去邻居家拿。
左右邻居也死差不多了,那些存粮都进了胡三的嘴里。
他在一堆死人里,伤心恐惧过后,却觉得自在。
没错,自在。
没有爹娘揪着耳朵管他玩不玩。
没有哥姐跟他抢吃。
往常偷邻居家院里两个枣,邻居追他三条街。
现在他可大大方方走进去,想吃多少竹竿打多少。
到后来,官府的官员终于来了。
收尸队的板车,一车一车往坊外拉死人。
到胡三家时恶臭熏天,一具尸体倒在院里,风吹日晒几日。
尸体上密密麻麻裹满了苍蝇。
小指尖大小的黑苍蝇,裹在死人身上,就像是一个人型的黑色坟茔。
稍有动静,苍蝇轰然而散漫天乱舞,如同一股黑色妖风。
朝着人头上脸上撞。
收尸队的人发现胡三时,他穿件不知哪来的肥袄子,正在漫天苍蝇里唱童谣,用个破瓦罐熬肉粥。
其实当时胡三是偷了街坊家的熏肉。
但那种不正常的场景下,怎么都像他在吃人肉一般。
收尸队有那迷信的,将他当成妖孽,当场就想用铁锹将胡三拍死。
幸好随行的里长眼尖。认出这满脸红光的小孩是胡三。
后来胡三吃着百家饭长大。
平常孩子吃百家饭,是靠街坊邻居可怜。
胡三不是,他是靠他那不吉利的名声——重疫区就他屁事没有,自然有不好传言。
借着这不好传言,胡三上门讨饭时,谁要不给他便赖在人家门前。
学着神婆神汉的模样,摇头摆尾假作下咒。
被讨饭的人家简直倒了血霉,不得不认栽舍这灾星一点吃的。
再大一些,他又跟着一些街面混子,四处耍玩。
因幼时经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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