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了,放下,会比放弃更难吗?太子今日穿的不是惯常穿着的那件银灰色袍服,他今日选了黄色。极度明艳的黄色,在这夜色中似是盛开的金菊,明晃晃的,带着皇室的招摇,不用说一句话,就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谁。唐云曦却还是穿着白天在围猎场时穿的那件寻常士兵服,黄褐色的,不起眼,土土的,若不是这衣服的主人笑得优雅纯美,气度高贵从容,想是在万千士兵之中很难一眼寻找到这件衣服的主人。他们都还是十八岁的少年,却要将自己陷入各种阴谋诡计之中,一个搏的是命,而另一个,赌的是权。“千颜呢?”太子看到他出来,高高地扬起下巴“若是让本宫知道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让你父亲掉一根手指!”唐云曦微微一笑,说:“方姑娘一切安好,殿下可以不用cao心,我请殿下到这里来,只是想平心静气地和殿下说几句话,说完,便会让方姑娘和殿下离开。”他太过痛快的态度和太过容易的条件,让太子心生疑窦,眼睛向四周瞥去,猜测他在这院子里到底埋伏了多少人马。“殿下不用看了,如今殿下也未带兵前来,云曦不会在这里设下埋伏,做小人之行。之所以请殿下来这里说话,是希望殿下能好好地看一看这座府院。”太子哼道:“本宫来了,看了,又如何?”“这里对太子来说,不过只是来过一次的地方,但是对于云曦来说,是我生活过多年的家园。殿下为了一己之恨,将别人的家园毁掉,不觉太残忍吗?”太子脸色阴沉,只觉得他话里有话,冷冷道:“灵儿那丫头都胡说了什么?你以为她说的就是对的?你以为你听来的那些闲言闲语可以拿来当作前朝圣旨,要挟本宫吗?”他怒喝道:“本宫是太子!是诏河的皇位继承人,诏河的江山都是本宫的,谁也休想从本宫手里抢去一寸一分!”唐云曦只是微笑“殿下多虑了。没有人要从殿下手中抢您的江山,不论是我父亲,还是我,我们都是诏河的臣民,愿意一生一世效忠殿下,只是殿下自己先生疑,将所有人的忠心都当作是居心叵测,另有所图。殿下,龙椅不是这样坐的。”太子怒道:“你凭什么教训我?我自小就被当作太子调教,有谁敢说我做的不对?!”他淡淡地说:“太子自幼虽然便被封做太子,但您的父皇母后都去世太早,疏于对您的管教,才养成了您这刚愎自用、乖戾嚣张的性子,殿下这一生大概不仅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吧?”太子面色益发阴沉冷笑“就知道你今日这样啰啰唆唆背后必定有话,好,左右无人,你就把你的心里话说出来吧!”唐云曦负手而立“我没有什么心里话,心里有话的是殿下您。”太子来回踱了七八步,倏然站定,两步来到唐云曦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都听了些闲话!这些闲话,本宫听了许多年了!本宫从今日起,要将这些闲话的源头全都斩草除根!”说完,恨恨地一把将他推开。唐云曦听到他抽出佩剑的声音,无声地笑道:“殿下要斩草除根的方法就是杀了我吗?您可知抽刀断水水更流的道理?殿下既然不敢说,那我就替您说出那个流言,那不过是十几年前宫中流传的一则荒唐谣言,因为对皇后大不敬,据说有很多人后来都被处死。它涉及到了先帝、先皇后,殿下您,以及我父亲之间的种种隐秘”“住口!”太子怒而挥剑指向他“你这个无耻小人!休想再用污言秽语污蔑我父皇母后!”“有些话,说出来不可怕,可怕的是放在心里任它腐烂,等到那种时候,却是用再上等的金疮药都治愈不了。”唐云曦与他四目相对,无惧他长剑的威胁,直接说道:“先帝当年四月出征,殿下却是十月出世,出征之前,皇后娘娘并未察觉有孕,所以便有传闻说殿下不是先帝亲生”太子气急败坏地举剑疾刺,他虽然也有武功,但绝不是唐云曦的敌手。唐云曦款款移动,轻轻巧巧地避开他的剑锋,同时口中依旧说道:“传闻先皇后入宫前与我父亲便有旧情,所以殿下名不正言不顺的太子之名便落下了。但这还并非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宫内还有流言说,我其实才是先帝所出,因为摄政王谋图皇权,在先帝嫔妃丽妃生产之日将丽妃所生之子抱出皇宫,交由自己的王妃抚养,这两则流言加在一起,殿下便无在宫中的立足之地了!”太子大喊一声,疾如骤雨般已经连刺了三十多剑了,他的剑势越来越乱,而唐云曦却是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蓦然间唐云曦一掌打在太子的手腕上,击落了他手中之剑,并不乘胜追击,只是按住他的手腕,静静说道:“无论谣言是否为真,殿下,我从来无意将您取而代之!”太子气喘吁吁地瞪着他,眼中都是杀人的烈焰“不用在本宫面前说漂亮话,你和那些听信谣言的人一样,都盼着本宫交出这个皇位,但本宫绝不会让的!纵使这谣言是真,本宫也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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