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了?
石宽眯了眯眼,视线止不住地在她身上打量。
片刻,他走上前,吊儿郎当地将她的伞面往后推了推。
十七娘一抬眸,便撞上对方那满脸横肉。
石宽离她极近,挑眉问她:跟了哪位爷?
不等她开口,石宽身后立马响起一道起哄声:石兄这还不知道吗?整个江南都知晓,她跟了四宝坊的季扶声!
季扶声?对方笑了,你跟了那个破画画的啊。十七娘子,不是我说,那破画画的能有几个钱,你与其跟着他,倒不如跟着本公子
十七娘皱着眉,大力挥开对方的手:
石公子,请慎言!
冷冰冰的雨帘里,女子神色亦是清冷严肃。许是她方才太过于用力,石宽未曾防备,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磕在一侧的石壁上。
她的反应惹恼了对方,男人站稳了身,再度朝她走过来。
这一回,石宽面上布满阴霾。
臭婊子,在谁面前装贞洁呢?整个江南,谁不知道你那点儿烂事儿,怎么,当婊子还要立牌坊啊?!
一行人拥上前,直将女子逼入墙角!
她的雨伞被人猛地打掉,雨水就这般直唰唰地淋在她身上。不过顷刻之间,十七娘这一袭素衫尽数被大雨淋湿,她怒目圆瞪,厉声道:
你们要做甚?!
她如今已被季徵赎身,已不是伊君楼里卖笑的十七娘。
你们莫过来,再这般,我就要报官了!!
她急得直往后退,可身后便是一条死胡同。冰凉的雨水拍打在墙壁上,无力地倾泻下来。
石宽大腹便便,横肉勉强拼凑成了狞笑,看她的眼神更是要流油。十七娘被他们逼到了墙角,只听一声冷笑,那些纨绔完全不管此时正在青天白日之下,一扑而上
包青天老爷护的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即便她被季徵赎了身,被伊君楼除了名,可那又怎样?在众人眼里,她始终是那个靠出卖色相换取金银的妓子,她卑劣、淫荡、下贱,她不是个好姑娘。
她这样的女子,是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尊重与喜欢。
更不配得到那样风光霁月的人。
自从被卖入伊君楼、认了命,她就很少哭。她很清楚自己的宿命是什么,也漠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曾经历过数不尽的羞辱,原以为已造就了这般坚若磐石的心,可如今看着面前这群如强盗般一拥而上的纨绔,十七娘的眼前蓦然闪过一道身形。
他站在断桥边,手里捧着一幅画卷,似乎听到脚步声,男子转过头来。花香,风香,衣衫香,他眉眼浅笑着,温和地唤她的名字。
风轻轻,送来一道清雅的兰花香气。
十七娘颤抖着眼睫,在哭出声的前一刻,空中忽然穿过一道重物之声,下一刻,一柄伞已直直打向了石宽的后背。
后者背上猝然一痛,浑身力气被打得涣散,整个人咣当一声倒了下去。
她惊恐地抬眼。
烟雨朦胧,水雾缓缓升腾而上,就在这一片水烟缭绕之间,有人逆着光,出现在巷口之处。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不知为何,待看清楚来者不是那人时,十七娘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身后带着一群侍从,各配了长刀银剑,整齐地朝巷口这边走来。
来者俨然并非善类,以至于那群人一见了他,面上竟露出惊惶之色。男人面色冰冷,朝瘫倒在地上的纨绔道:
欺压民女,石宽,你真是长本事了!
石宽还想还嘴:她又算不上民女
住嘴。
对方看了眼缩在墙角、被雨淋湿的十七娘,抿了抿唇,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顿了半晌后还是转过头,朝石宽厉声道:
还不快滚。
一群人连滚带爬,灰溜溜地离开了这条暗巷。
巷子乌沉沉的,一行侍从将巷口遮挡住,让人看不见明澈的光。
纪旻赶走了石宽等人,撑着一把伞,朝地上的女子弯了弯身。
姑娘。
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骤然落在耳边。
十七娘满脸狼狈,扬起一张煞白的小脸。
四目相触,纪旻温和地笑了笑,似乎怕自己吓到她,竟将声音又放缓放慢了些。
姑娘莫怕,如今已没事了。
正说着,他探出一双手。
男人衣摆宽大,其上竟以水青色的线,绣了一朵清雅的兰花。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七娘愣了愣,竟将他与记忆深处的某道身影重叠起来。
他声音温和,眉目之间,蓄满了似水柔情。
姑娘,我扶你起来。
十七娘回过神思,没有迎上对方的手,而是扶着凹凸不平的墙壁慢慢站起来。
见她躲开,纪旻竟也不恼。他眉眼弯了弯,朝女子轻缓一笑。继而,他转身命令下人将她的伞拾起来,接过伞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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