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珠走出了内室,往卫陵的书案而去。
他七日未归,案上的摆设,仍是那一晚他离去前的凌乱样子。
他呢,讲究干净,却并不爱整齐。
未成婚前进到这屋,满眼是紊乱,这里一堆,那里一堆。
她疑惑问他:“你怎么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不假思索地挑眉反问:“我自己的东西,还能找不到?”
但在她搬进来后,他也井然有序地收弄东西,不会再随手丢扔。
她原本还想说他,他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想来那时候,他在她面前,早将装模作样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
只是他常用的书案,仍是一贯的作风。
这两月以来,她也未像之前,会为他收拾桌面了。
曦珠眼眸微弯,坐到太师椅上,要将案上的那本摊开的账合上,放到一边。
惯常对数目敏锐的眼,却不由落在那微微泛黄的纸张上。
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催促她移动手指。
于是,她一页页地看了下去,指节却在发抖,抖到最后,近乎痉挛起来。
让她头晕地快要瘫软在地,扶着案沿,咬紧牙关,才没有倒落下去。
她怀疑他还隐瞒了其他事,一阵翻箱倒柜,但没有再找到了。
天色阴沉,乌云遍布整个高空。
雨丝淋漓地飘落,越墙而过的园子里,升起了一层朦胧的雨雾。
蓉娘进来,见屋中昏暗,过来点灯。
“天黑成这样,怎么不点灯?”
但灯点亮了,却见姑娘坐在榻边,目光呆滞地发愣,仿若失了魂魄。
她一惊,忙过去问道:“又在想什么呢?和我说说。”
如何说呢?
曦珠缓缓吐出一口气,嗓子微哑道:“让我一个人坐会吧。”
“饭菜送来了,都热着呢,快去吃吧。”
心口的绵痛传来,她尽力平和地说:“我等他回来。”
这七日三爷都在宫中,今日回府,也不定何时,哪里能等。
蓉娘再劝两句。
“若是饿了就吃饭,可别饿出病了。”
这番关切,令曦珠不忍眼眶泛热,轻轻地点头:“我知道,您先去吃饭吧。”
蓉娘劝说不动,离去前,只见一旁的炕桌上,隐约有一本什么,还有一张单薄的纸。
昏黄的光,安静地笼罩着它们。
她枯坐着,仍在等待他的归来。
一动不动地,如同被精雕细琢的木偶,被困这座金粉玉屑建造的院子,被他一次次地欺瞒摆弄,还在可笑地期许今后的可能。
曦珠不知自己还要等多久,才能等到他。
兴许今日,他也不会回来。
灯火微晃,在泪滴坠落下来时,她低头,默然地抬手擦掉。
也在这一刻,在夜雨之中,听到了门外熟悉的脚步声,一双烟墨绣曲水纹的皂靴,先后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他的袍摆被大雨淋湿了好些,疲惫的语调,在问青坠:“夫人还没吃饭?”
“是。”
“去把饭菜端过来。”
他一壁说,一壁走向内室。
帝王驾崩丧仪、太子登基礼仪带至的满身困累,令他手上解着颈间盘扣,想将湿掉的外袍脱下。
但甫穿过那帘帐子,见到里面坐在榻边的她。
好些日没见她了,他很想很想她。
她莹润通红的眼抬起,朝迈步走近的他望来,他的动作便顿住了。
继而他的视线,落向她的一旁。
不过瞬息,他眼前止不住地眩晕,怀疑自己看错了。
但那一晚的疏漏,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他,那不是错觉。可他还是更快地上前去,想要看得更明白些。
明白地,在看到那本账的同时,也再次看到了那张皱巴巴的和离书。
那股僵直疼痛的感觉,再次袭遍全身。
“我问你,藏香居是不是你烧的?”
他沉默不言。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从始至终,你都在骗我!”
她几乎是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扬起手,狠力往他的脸打了过去。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会对我好!”
在烧毁藏香居之前,已筹备好了银两。
那是她爹娘留给她的,曾壮志凌云,笑对她说:“以后咱家要把生意做到京城去。”
那个名叫曹伍的伙计,喜得一双儿女时,散发喜糖的笑脸,“姑娘,吃糖,这糖甜呢。”
与被火烧死时的焦黑流脓惨状,交融扭曲在一起;
那家人的丧礼上,曹伍妻子的悲恸扯打。
“若不是你们这些人,我丈夫怎么会死,怎么会丢下我和两个孩子,你还我丈夫来!”
与孩子的啼叫哭闹,皆历历在目,如潮水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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