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素来知道你心好,你不过是逞强。”云中王的眼神之中有万般的柔情。
“你素来大呼小叫,对我不甚恭敬,他们都说你没有礼数,可你于你母亲的牌位之前,从来都是三跪九叩,大礼从不缺,列祖列宗跟前,亦是如此,我知你便是如此,与你母亲一般均是刀子嘴豆腐心……”
“老东西,说重点。”他微微侧过头去,不再去看云中王。
“是为父啰嗦了。”他“呵呵”笑了两声,他心情倒是大好,他已经有多久不曾与儿子面对面地谈过这些事情了?五年?还是八年?
他已是有些记不清了。
“我独自抚养你长大,头两年,皇兄派我到云中郡来,特赐我‘云中王’的封号,这是皇兄宽宏大量,我既然为你父亲,便要为你留下家业,让你此生无忧,我在任上,倒是没有让皇兄失望,只是却疏忽了你的教养。
那一日我自外头归家,赫然瞧见的是你尚在地上爬动,你那时候何等要强,众多的家仆想要上来扶你,你一声大吼‘滚开’,便无人敢上前,你那执拗的性子,多半是像你娘,可是让你这般的,确是爹爹我呐,
是我在你最需要爹的疼爱的时候,忙于公事,是为父的过失,叫你在府中受尽了委屈。”他的容貌忽然变得锐利了起来,他的眼神有那么几分阴狠。
“那些个狗奴才……一个个的,表面上叫你做‘公子’可若是得了闲,便要在背后乱嚼舌根,说的是‘云中郡王府家门不幸生了那么一个怪物’,这些奴才你一言我一语,将你描绘成了一个灾星。
我一怒之下,便将你后院的所有奴才都叫手下割了舌头。”
得,这也是狠角色,沈入忘暗暗咋舌,那种温和的想法倒是稍稍退却,毕竟所谓帝王家哪怕是旁枝末节,也少了那么几分人情味。
所谓温情的极限,也就是父子之间了。
“你刚巧从里头出来,被那满地的鲜血吓得再也不会说话,是为父的不对,是为父对不起你。”云中王越说越是难受。
忽然,他走到了何宝生跟前,弯下腰轻轻地抱住了他。
“生于帝王之家,我早早便没有了父母的疼爱,我与皇兄亦是互相猜忌,宫门似海,直到有了你母亲,直到有了你,那年的大雪,我尚在皇都游猎,路遇九月雪,河川堵塞,我与扈从分散,是你母亲找到了我,于我披上一层棉衣,我们谈了许多,自风花雪月到天下大事,她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这天底下任何女子都不如她。”
沈入忘闻到云中王身上淡淡的檀香与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他一时之间有点想不起这股味道的由来,似乎这种气息已是由来已久,甚至扎根于他的骨髓之中,但就是记不清。
“我便许她,娶她为妻,我做到了。”沈入忘感觉怀抱一松,面前的男人已经静静地抬起了脸,他的脸上有着一种沉浸于过往的幸福之中的笑意。可沈入忘却觉得这仿佛有那么一点微妙的邪气。
“我与她颇为幸福。我也把你看作上天给予我们俩人的礼物,只是最后却……”
“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多悲欢离合,这世上总归有那么些许不完美,只是我却曾经幸福过了。”说着男人又紧紧拥抱住了“何宝生”。沈入忘忽然想起了这股味道的来历,这是在伏牛镇之时,他曾经嗅到过的一种巫术的气息,因为过于特殊,他当时还问过师父。
师父只是淡淡地说道:“这是一种操纵尸体的巫术,其代价很大,为师也不曾涉猎。”
那人松开了何宝生。
站直了身子,不知何时,屋外已是一片夜色,月凉如水。
“宝生你且回去吧,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招呼郑师爷,他会安排好一切的。”云中王笑了笑。
沈入忘一挥长袖,冷哼一声:“老东西,不必你说!”便迅速消失在了屋子之中,那素服的男子,却是一言不发,他的嘴角忽然拉出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微笑,只是这等表情一闪即逝。
几只反着曳光的蝴蝶扑腾了两下翅膀,终究消失在了庭院之内。
沈入忘急匆匆地抵达了那位师爷所领的房子,这是一间有进有出的大院,不知道为何这里的仆人却是少得可怜,只有几个老者正在做着杂役,见得他回来,也只是微微一欠身,便自顾自地做起了事来。
沈入忘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了云中王反倒是觉得有那么一些恐惧。
他步入庭院之内,径直到了一间大房之内,这里的摆设同样简单,并没有什么特点,这里甚至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他满以为这位纨绔子的住处应当是纸醉金迷,满是桃色满园,他还为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来应对这帮子汹涌的莺莺燕燕,可没成想,这里别说是美人了,就连个母的生物都不曾见到一只。
许是有也是那处池塘里的母□□与母锦鲤了。
这时,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啪嗒一声落在了地面上,他抖了抖身子而后打了个哈欠,和沈入忘招了招手。“怎么样,觉得这位王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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